所有的情感最终都会失控，没有女人能从一而终善良，哪怕是一个妖族，从前的一切也不过是在哄骗自己——她看不起自己，她看不起一个没有仙骨的人类。
“她们算什么东西！女人不就是这样的吗！”于信忽然暴怒咒骂了起来，然而不过须臾的功夫，她的怒火便发泄了全部，只留下空落落的心虚，“我真的好可怜，为什么我的父母没有把我生成一个有仙骨的人类呢？自己明明没有仙骨，为什么还要生呢？”
他责怪了所有人之后默默地摊在床上，一旁的浴室里传来暧昧的水声，他扭头看过去，却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那顶礼膜拜的谎言被戳破了，他忽然觉得缃鸾似乎忽然失去了吸引力，也没有十几分钟前那么漂亮了。
缃鸾从里面冒出脑袋，贴在门口眨巴眼望着于信，似乎对于信的坏心情一无所知：“于信公子，等会你陪我一起去和真人吃饭吧？”
“……好。”
无论再怎么不喜欢，于信好歹还有理智尚存。眼下那个什么“长生真人”显然已经知道他出轨的事情，此刻去看着，起码能够预防对方跟缃鸾偷偷告状，倘若这时候还不预防，那么万一那个女人在其中添油加醋，情况只会更加糟糕。
缃鸾在镜子前一边哼歌一边打扮着，丝毫没有察觉到背后于信那盘算又阴鸷的眼神。
陷入纠结的不止于信一人。
在不夜城工作室内，葛淼放下电话，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忙好啊，忙点好啊……”
孤寡老人坐在客厅里，久违的安宁却并没有让她生出多么轻松愉快的感受，缺少了任长生在旁边插科打诨，似乎安静本身也显得不太值钱了一样：“唉……怎么晚上也不回来了？也不告诉我到底是什么委托。”
“我就是谈了恋爱，又没有做什么坏事情，真是过分的人！孤立我！”葛淼一边碎碎念着，一边难受地叹气，最后看向窗外的夜色，陷入了沉默。
依照道理来说，她眼下应该将更多的情感需求投射向交往对象才对，照理来说，哪怕只是简单的恋爱，两个人之间也应当有着无数话要说才是。
但是葛淼似乎刻意避开了那种情感需求，或者更加直接地说，她对于信本人生不出什么情感需求。
在见识了那么多独属于这个世界的宏大危险和浪漫之后，在帮助涂山建设家园，在看过大泽的血腥真相之后，葛淼的阈值已经在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情况下被不断拔高，那些寻常的幸福与寡淡的情感似乎根本不能满足她眼下的需要。
“是不是因为和那些奇怪的人在一起久了呢？我感觉自己似乎也在变得越来越不正常了。”葛淼吃着泡面，不由得嘀咕了一句。
厨房里响着烧水的咕嘟咕嘟的声音，那个大柜子的上面摆着葛淼的专业书和池狸的辅导资料，任长生的桌上还堆着两包零食，一切居然都已经好像家一般稀松平常。
葛淼一边吸溜面条，一边思考着，也不知道为什么，于信的脸似乎很模糊，想起他来也不觉得有什么心理变化：“……于信，我真的还有必要继续交往下去吗？”
这段关系实在是太乏味了，乏味到葛淼本人都有些怀疑其存在的意义。或许两个人从最开始就不适合在一起，只是依照社会规训认为一个无趣的男人就应该和一个无趣的女人将就着这么过下去。但是接受这种思维的话，自己又显得格外悲惨。
最终，葛淼思考出一个相对自觉圆满的结论：“等他出差回来，就好好商量一下这个事情吧？如果于信也有相似的感觉，那就证明我们不太合适，就应该早早断开。”
忽然，门口传来门铃声。
葛淼放下面，茫然地往门口走去，一边打开门一边对着外面招呼：“您好，小店今天歇业一天，您有什么委托等明……冯局？”
冯夜郎站在门口，看起来有些着急，他探头往办公室里面看看：“任长生不在？”
葛淼有点茫然：“老板、池狸跟着方局出委托去了，您不知道？”
“方圆？”冯夜郎有些难以置信地重复了一边，随即嘀咕起来，“他们现在怎么可能出委托？方圆不是休假中嘛？”
“方局长休假了？”葛淼也意识到情况似乎有点不对了。
“前几天就休假了，正好她去年年假还没修，要到期了。我跟大哥商量了一下，决定我俩匀匀工作，让她休息去算了。不然真拖到她年假过期，那小屁孩能碎碎叨叨一整年。”冯夜郎说着，熟门熟路走进来，顺便给自己倒了杯水，“所以他们仨出什么任务？”
葛淼摇摇头，语气有点像告状一样：“他们不告诉我，自己就走了，弄得神神秘秘的。”
似乎听出来葛淼语气里的不满，冯夜郎勾了下嘴角，坐下来喝水：“放心，肯定不是什么正经事情，我估摸着方圆有什么坏点子找了俩同伙一起去干呢。不告诉你估计就是怕你找我们告状。”
葛淼因为这句话心情好了不少，她收拾了下泡面，跟冯夜郎聊起来：“那冯局今天来是有什么委托要交给老板吗？我可以代为转达。”
“其实事情本身还好。最近有好多人举报云梦泽近郊有个百花园度假区存在一些灰色产业交易，我们的线人调查之后发现度假区里面的确有几处会所似乎跟倒卖人面卜和贩卖其他妖族之类的交易有关系。”
“不过这事情到底没有做实，要查也只能私下调查，所以我就想找任长生和那只嗅觉敏锐的小狐狸帮帮忙——他们不在的话，那我自己去也一样。”
葛淼点点头，心里难免有点小失落：“那行，您注意安全，如果下次需要再联系。”
冯夜郎喝着水，抬头看了看葛淼：“他们不在，你跟我去查一查怎么样？”
葛淼忽然抬起头，眼睛亮了起来：“我吗？”
冯夜郎看她总算心情好起来了，便笑了笑：“反正也就是混进去简单调查下，你思维清晰，说不定比他们擅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