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苒不知道是不是所有男人都喜欢故弄玄虚,反正甄谨明的话挺玄虚的,温苒听不懂,问他也不说。
晚上回老宅,吃过晚饭后,蓁蓁就迫不及待拉着周奶奶去后院玩。
周奶奶对蓁蓁是无条件宠溺,知道蓁蓁喜欢玩沙子,专门找人在后院挖了个沙坑,还整了套室外大型滑梯,后院俨然成了个童趣十足的游乐园。
温苒在客厅看了会儿资料,觉得眼睛有些疲劳,关了手机往后院去。
拐角地方,佣人小声交谈的声音传来。
“其实我一直挺奇怪的,你说少爷跟太太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你说好嘛,我瞧着太太对少爷挺不客气的,几次碰到都没张笑脸。你说不好嘛,孩子都有了,也没啥矛盾,咋不和好算了。”
在周奶奶的耳濡目染下,周家上下的佣人都认定蓁蓁是周聿桁女儿。
另一个道:“感情的事谁说得清,我们又不是当事人,也许我们看着好,但他们自己觉得不好呢。”
“不过有一说一,少爷是真喜欢太太。你还记得三年前太太走了的那段时间么,少爷几天不吃不喝,把自己熬得都没人样了。”
“可不是,我从没见过少爷那样。那时我还想,该多爱才会消沉成那样,那样子我只在电视上见过,我以为只有演戏那样呢,没想到现实也有。我没读过什么书,但那次我算知道‘情根深重’四个字是怎么写了。”
站在墙边的温苒眼睫颤了颤。
佣人走后,她在原地还站了许久。
情根深重,温苒不知道原来这四个字能跟周聿桁挂上钩。
哦不,也挂过钩,不过他应该是对江曦瑶情根深重才对,而不是对她。
把一个家族落败的孤女一直护在身边,给她最大限度的宠爱,甚至要找一个替身来替代她,为了保护她还不惜跟替身结婚,这种感情才配得上“情根深重”四个字。
跟温苒半毛钱关系没有。
可今天却听佣人说起三年前的事,周聿桁会因为她离开消沉没人样?这是温苒怎么都想不到的。
周聿桁也许会难过吧,毕竟几年感情也不是水,说流走就流走了,但说他会伤心到没人样,温苒不太信。
可话又说回来,她那时都已经销声匿迹了,人都不在跟前,周聿桁没必要演戏,反正她也看不着,今天要不是偶然听佣人说起,她可能一辈子不会知道。
思绪发散到后院,周奶奶瞧她神色不对:“苒苒,想什么呢。”
“……没什么。”温苒回神,看见工人在另一边加班加点地挖,不知道在挖什么,“奶奶,那里在弄什么。”
周奶奶笑眯眯:“挖个小游泳池,夏天小孩子都爱玩水,快点做好就能让蓁蓁玩了。”
温苒都不知道说什么了:“奶奶,我们不会住太久,等平息一段时间还是要搬走的。”
“只要蓁蓁喜欢,玩一回也不算浪费。”
有钱人宠孩子的方式就是如此的壕。
施工的负责人跑过来:“老夫人,原本规划的地方有块石头埋得深面积又大,弄不出来,您看能不能往左挪五米,避开那块大石头。”
周奶奶看过去,温苒也跟着望,看见负责人说的那个地方是一片开得正艳的海棠花树。
“那不行,往左挪五米岂不是要把海棠树挪地方。”周奶奶语气坚决,“你们想想办法,海棠树肯定不能挪地方,要挪不活会有人跟我拼命的。”
温苒记得以前后院那块没有海棠树,好奇问:“是爷爷栽的树吗?”
好像很宝贝的样子。
“不是,是聿桁栽的。”
温苒诧异,周聿桁栽树?他那性子不砍别人树都不错了。
周奶奶看她表情就知道她跟自己的心理活动差不多:“不知道聿桁哪冒出来兴致,三年前突然说要栽海棠树,栽就栽吧,交给园林师弄就好,他偏不,事事亲力亲为,你看那——”
周奶奶指下最高那棵树:“看到那个红绸没,那还是他亲手挂上去的。”
高高的枝条上,飘着一根红绸带,因为时间冲刷已经没那么艳丽的颜色,但在沉沉夜色中也足够醒眼。
“他移植的时间我记得是冬天吧,那个时候移植树木可不好活,他就天天来天天盯,园林师都被他搞怕了,伺候那几棵树比伺候自己老母亲都上心。”
周奶奶说:“后来树活了,第二年春天开出海棠花,他就总站在海棠树下,一站站好久,也不知道在想什么。有一次我经过,听见他好小声地说了句什么来着?”
“哦——说了句‘现在的海棠花做海棠花酥最好吃了’,我那时还臭他费心费力挪几棵海棠树过来就是为了做海棠花酥,啥时候变那么馋嘴了。”
温苒喉咙像被什么堵了一样,说不出话。
其实不止喉咙堵,心也堵,就像被人强行塞了很多东西进来,她一碗本来平淡的水,突然多了许多复杂味道。
辣椒粉白醋酱油芥末生抽白糖盐,通通搅和在一起的感觉。
温苒端着这碗味道难言的水一晚上没睡好,第二天去慧蓝对接项目的时候精神也不太好,眼睛下面还挂了两个淡淡的黑眼圈。
助理让她稍等片刻,说周总会议大概十分钟结束,温苒见还有时间便先去洗手间,顺便拿气垫遮下黑眼圈,免得待会儿被某条狗笑。
隔间里,她听见外面传来脚步声,跟着是包开拉链的声音,估计是来补妆的。
“听说没,科研院的项目代言人定的是周总和那个叫什么,温总工的女人。”
“怎么没听到,昨天我看到群消息还以为眼花了,周总代言,他亲自下场代言?我做梦都不敢这么做。”
“周总代言其实我能理解,现在企业总裁代言的也不少,卖空调的卖化妆品的都是总裁代言。但周总代言不就够了,还加那个女的干什么。”
“因为那女的有姿色~”阴阳怪气的声音拖着调,“有姿色又有机会,像周总这种顶级钻石王老五京北有几个,可不得想尽办法扑嘛。”
“也是。”那人笑,“她脱光了生扑我都不稀奇。”
砰——
隔间门这时打开,温苒从里面走出来:“你看见我脱光生扑了?”
两个女人诧异回头,背后嚼人舌根被抓到,不是一般的尴尬,两人齐齐尬了几秒,赶忙装口红走人。
“怎么不说了,刚才不是嘴皮子很溜。”温苒说,“这么好奇我的事当面问我吧,我把细节都告诉你们。”
女人被怼得脸一阵红一阵白,忍不住回怼:“我哪里说错了吗,你敢说你不是靠这张脸蹭上周总的?”
说完可能怕她反击,心虚拽着同伴快步出去了。
温苒随便洗了下手,出去看见女人扶着墙揉脚踝,可能走太急扭了脚。
温苒拿纸巾不紧不慢擦手,把刚才的话回过去:“你们周总是什么金饽饽天鹅肉吗,他有什么值得生扑的点,你们稀罕不代表我稀罕。眼脏的人看什么都脏,去医院看脚顺便把眼睛也洗洗吧。”
女人涨红脸刚要回嘴,视线突然顿了下,泼妇的样子瞬间一收,腰挺直,人变温柔,脚也不疼了。
温苒有所感,转头看见周聿桁站在不远处,正好整以暇地瞧着这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