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泽平静的眼眸骤然收缩，周身那令人舒适的宁和道韵瞬间被一股冰冷的杀意取代。
他袖中的手指猛地攥紧，指节泛白。
三年了。
他无时无刻不想着仇人的模样。
修为在云生留下的无形影响与自身苦修下稳步提升，对体内世界种子的感悟也日益加深，但复仇的时机似乎总是遥不可及。
如今，这梦寐以求的机会，竟以这样一种意想不到的方式，出现在眼前。
“消息可靠？”
白泽的声音有些发干。
“千真万确！我秦家在云州也有暗线，多方印证无误！”
秦凌云语速极快，盯着白泽。
“这是天赐良机！两家老祖同时出事，家族内部必定震动慌乱，防御必然出现破绽！”
“趁他病，要他命！”
“白泽，我们的机会来了！”
白泽胸膛微微起伏，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机会确实难得，但风险同样巨大。
两家底蕴犹在，即便老祖出事，仍有其他高手。
“你待如何？”
白泽看向秦凌云。
“这还用问？”
秦凌云眉峰一挑，一股少年豪气勃发。
“我跟你一起去！当年我便说过，你若需要帮手或见证，我秦凌云绝无二话！”
“此事不宜声张，就你我二人，速去速回，雷霆一击，了却你的血海深仇！”
他看着白泽。
“我这三年也没闲着，正好检验下修行成果。况且，对付这等卑劣世家，何须讲什么规矩？”
白泽深深看了秦凌云一眼。
三年相处，从最初的扭打敌对，到后来的别扭教学，再到如今虽仍时常斗嘴却已默契信任。
他深知秦凌云外表张扬骄傲，内心却重诺仗义。
有他相助，把握确实大增。
白泽沉默片刻，重重点头。
“好！你我二人，足矣。”
“事不宜迟，我们即刻出发，前往云州！”
两人对视一眼，无需更多言语，一切尽在目光中。
白泽转身回屋，片刻后便背着一个简单的行囊走出，腰间多了一柄隐有寒芒的长剑。
秦凌云也早已准备妥当，手中提着一杆以布套包裹的长枪。
正当他们准备悄然离开书院时，身后庭院那紧闭了三年的结界，忽然如同水波般荡漾了一下。
空间微微扭曲，白眉的身影悄然浮现，并非实体，而是一缕神念化身，与周遭环境完美融合，若非境界极高者，绝难察觉。
他白须白发下的面容肃穆，目光穿透层层禁制与结界，落在那方静谧的庭院上，眼底深处是毫不掩饰的震撼与日益增长的敬畏。
三年了。
庭院内散发出的道韵，早已非磅礴二字可以形容。
初时如深潭，继而如瀚海，如今……
那气息混混沌沌，仿佛在开辟一方真实的宇宙雏形。
时而演化地火水风，时而显化日月星辰的虚影，更有万千规则丝线在其中生灭。
白眉甚至不敢长时间直视那庭院核心，仿佛多看几眼，自身对道的认知都会被那混沌景象所同化。
他这三年，几乎每隔十日便要来此，小心翼翼地加固外围防护阵法，同时心惊胆战地感受着那日益恐怖的蜕变。
他毫不怀疑，若是里面那位存在愿意，恐怕一念之间，这方庭院便能脱离五洲天地，自成一体。
今日，他原本只是照例前来查看阵法，却捕捉到了白泽与秦凌云那小院中不同寻常的气息。
神念稍稍一扫，便知晓了云州变故与两个年轻人的打算。
“胡闹……”
白眉心中暗叹一声，眉头蹙起。
赵冯两家老祖出事，看似机会，但云州之地尤为特殊，背后的牵连太多了。
其中甚至还引来了混沌仙域某些大能的注意，其中危险绝非两个初出茅庐的小子能够应对。
即便有帝君传授，三年时光又能成长到何等地步？
此去凶多吉少！
“看来，老夫少不得要走一趟云州，暗中护持一二了……”
白眉的神念化身微微波动，准备隐匿行踪，尾随其后，在关键时刻出手保全。
帝君仍在闭关，此事他责无旁贷。
就在他心念一定，准备去本尊那儿商量动身事宜的时候，一个声音，在他这缕神念耳畔响起。
平静。
淡漠。
仿佛源自九天之上。
“他们那边，有我看着。”
白眉的神念化身剧烈地震荡起来，几乎要维持不住形态。
是帝君的声音！
三年了！
整整三年，帝君闭关不出，气息日益恐怖，却再无只言片语传出。
他每日提心吊胆，既期盼又敬畏，此刻终于再次听到帝君的声音。
“帝君！您……您闭关结束了吗？！”
白眉激动得几乎语无伦次。
他这缕化身朝着庭院方向，做出了深深躬拜的姿态。
那平静的声音再次响起。
“快了。”
快了……意味着那惊世骇俗的蜕变，已接近完成？
未等白眉从这震撼中回神，那声音已继续道。
“不必跟随。”
白眉立刻明了。
帝君已知晓他的打算，并明确阻止。
有帝君看着，哪里还需要他画蛇添足？
“是！”
白眉的神念化身再次深深拜下。
那声音不再响起，如同来时一样突兀地消失。
庭院外，重归寂静。
只有那混沌浩瀚，仿佛在孕育新世界，那莫名的道韵无声地流淌，比之前似乎又沉凝了一分。
白眉的神念化身缓缓平复，最终消散在原地。
他不再担忧云州之事。
而与此同时，书院之外，两道年轻的身影已化作流光，前往远方的云州。
他们并不知道的是，有着一双眼睛，从九天之上，一直在注视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