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外科医生抬头敏锐地问道，困惑地重复一句。
“老刘？你是在说刘警官？刘平？”
年轻人没有回答。
这是刘平警官证上的照片残片，已经被红色染脏了。
照片的右上角还有残留的钢印痕迹，在黯淡的灯光下，给人一种不太切实际的感觉。
年轻警察的手颤抖起来。
他用力将照片揣进口袋，顾不上脏污，徒手在红白的碎肉骨渣和黄色脂肪间翻找起来！
沈无舟看得心里有些闷，沉默地挪开眼睛。
死了太多人了。
但是他没办法。
游戏的生路只能在绝对对抗中获得，而现在，他连AI的弱点都不知道。
稍有不慎，就是万劫不复！
外科医生察觉到了不对。
她站起来走到沈无舟身边，想要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怎么了？”外科医生问道，呼吸有些急促，“什么意思——刘警官死了吗？死的人是他吗？他在这——”
她强忍着呕吐的欲望：“他在这里面吗？”
年轻警察背对着他们，停止了翻找。
他缓缓地直起身，回转过身体，一张脸在顶光照映下尤其可怕。
沈无舟能看见他布满冷汗的额头和鲜血淋漓的双手。
警察的右手上放着一些东西，都是残损品，他颤抖着伸出手，把这些东西给两人看。
两个不同样子的拉链头，被搅得稀烂的一小片针织碎片，还有一团被裹在血肉里的毛发。
外科医生的喉咙鼓了一下，她似乎想呕吐，但是忍住了。
“人死了，”年轻警官的声音在发颤，“死的不止一个。”
他看向沈无舟，脸色很惨白。
“让……让大家都进来吧。”他说，“我、我不知道……”
他再也忍不住了。
那些残片从年轻警察手中滑下来，他弯下腰，吐了。
“我去叫人。”外科医生脸色白了一下，迅速转身出去了。
没一会儿，主任带头走进来，实习医生带着小男孩，双手仍旧死死地捂着他的眼睛。
跟在队伍最后面的是无人机，摄像头转了一圈，随后给了年轻警察一个特写！
虽然看不清脸，但是颤抖的身躯和不断呕吐的反应，也还是造成了相当惊悚的效果。
“是什么能让一个警察吐成这样？到底发生了什么啊？”
“有问题！绝对有问题！”
“我也想说，已经很不正常了，但凡一个脑子没有坏掉的综艺节目，都不会播这个东西。”
“网上的猜测你们都看了吗？我有点回过味来了，这个熟悉的风格……”
“我看了，真的很吓人，我已经开始害怕了。”
“我是整形医生，我就说一点，这些肉里面有大量的黄色脂肪。”
“人的脂肪是黄色的。我平时做抽脂手术，这个量看着比我一天手术加总的量都要多好多。”
“卧槽？细思极恐了兄弟。”
画面里，妮妮捂住吐得空空荡荡的胃，已经站不稳了。
她精致的眼妆下，一对眼球满是红血丝。
“妈的！”男护士破口大骂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啊？！”
沈无舟能听出他声音里藏匿的恐惧。
这种时候，往往是声音越大，人越害怕。
“你别喊了。”外科医生克制着自己的语气，“你也是在医院工作的，你看不出来吗？”
她回过头，目光直直地对准脸色苍白的男护士。
“死的人不止一个。你自己去仔细看一下地上的肉和桌上的……”
沈无舟看见她的脸隐忍地抽搐了一下，头上渗出了汗珠。
“里面全部混杂有黄色脂肪。”外科医生艰涩地说，“人体的脂肪，你认得吧？”
“到底死了谁啊？！”妮妮哭了，人已然崩溃，“我们能不能先出去啊？！我求求你们了，我实在不想在这里耗了！”
两名安保没有说话，脸色也都难看得很。
除了妮妮的大声哭嚎，其他人都极为一致地保持了沉默！
年轻警察吐空了胃，直起身体。
他仿佛看见了什么，走了两步，从地上捡起一个东西。
那样东西，沈无舟很熟——
是一截断指，就是男护士被吓到之后扔掉的那根。
断指尾端的戒指很侥幸地没有被损坏，在灯光下反着光。
“老刘死了。”警察嘶哑地说，把断指举起来。
他好像已经被打击得麻木了，除了双眼通红外，没有表现出其他什么吓人的情绪。
“这个。”他说，摘下断指上的戒指，“这是目前我能看到的保存比较完整的东西。谁见过？”
直播间内，弹幕彻底疯了。
“老刘？？刘平？？你告诉我一个公职人员死在这里了？”
“我心里其实有个答案，但我不敢说。”
“别不敢，阴谋论成真了，好可怕。”
“这不是可怕不可怕的问题了，做到这种程度，连警署还不出手，只能说明情况比我们想的严重太多。”
“到底发生了什么？真相呢？我们需要真相！”
“至少已经死两个了。20分钟，警方还没有来，好样的。”
“恐怖袭击的程度，我现在不是很敢出家门。”
房间里。
沈无舟站在一旁，默默地观察着每一个人的神情。
其他人相对都还算正常，只有护士A——
他的嘴唇很不正常地颤抖起来。
护士A往前走了几步，好像要确认物品的真实性。
他把戒指拿过来看了几秒钟，语气瞬间变得无助起来，眼泪在眼眶中打转。
“好像……”他哆嗦着，“这是订婚戒指，是我女朋友的。”
他伸出手，无名指上有一只配套的素戒。
“一对……我的女朋友，不是……”
他不太愿意相信事实，飘飘忽忽地问道：“她死了吗？”
回应他的是长久的沉寂和妮妮不间断的哭声。
主任看着沈无舟，汗珠顺着脸的一侧滑落。
他也是医生，虽然不是外科，但是这点常识，他有。
这里死的人不是不止一个，而是足足有好几个！
刘平死了。
护士A的女朋友，大概率也是死了。
还有谁死了？
沈无舟当初在台上，为了赢而拼命伪造假象，是不是因为知道后果？
这是个不可思议的答案，但是，主任越想，越有种隐隐的合理感。
他们都死了吗？全部都死了？
沈无舟早就知道他们会死吗？
“我还是去找一下工作人员吧。”方脸安保打破了沉默，“这个情况，节目组呢？总不能节目组一直隐身吧？”
“还有警察。”那个外号叫和尚的秃头安保附和道，“其他警察什么时候来？”
年轻警察嘴唇嗫嚅着。
他刚想说话，门外的走廊上却倏然响起脚步声。
哒。
哒。
哒。
是一个女人踩高跟鞋的声音——
这声音很有节律，不紧不慢地往这里逼近，在逼仄幽长的走廊里荡出回音。
“船？”一个女声明媚地喊道，带着点回声的尾巴，说不出的诡异。
“咯咯咯咯。小哥哥，我来找你了。你答应我的要求呢？”
而后，这声音一变，又成了清亮的男声。
“大家都在吗？”
“我在我的餐盘里发现几样东西，一并带来了。”
“哎呀，往我们的食物里放这些，多冒昧啊！”
伪人变回了女声，娇嗔道。
“不过，我想你们应该需要。希望你们喜欢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