盈珠下手前就曾想过荣国公府的反应。
哪怕她布局缜密,能确保事情万无一失,但无论是傅安黎还是四皇子萧晟,对她疑心都不会打消。
所以荣国公夫人找上门来也在情理之中。
左右这一家子从来没真心接纳过她,总是傅安黎眼泪一掉就倒向了她。
碧琼送完荣国公夫人回来,将方才荣国公夫人的反应说了。
“……瞧着很是后悔心疼的样子。”
荣国公夫人态度的反复,早已让玉蕊都对她失去了信任。
小姑娘嗤之以鼻道:“她的心疼有什么用?等回了府一见到心尖尖上的冒牌货,还不是又怪起郡主来了?”
“耳根子软成这样,说她是两边倒的墙头草都抬举她了!”
盈珠忍不住笑:“你从哪里学来的这些话?”
见她笑了,玉蕊也笑了,很是自豪地昂起脑袋:“奴婢自己学的!可能这就是天赋异禀吧。”
盈珠惊讶挑眉:“天赋异禀这个词都会说了?真是了不起。”
玉蕊自今年年初开始,便和杏儿一块跟着女夫子认字读书,她聪慧,短短半年,竟也识得不少字了。
碧琼努努嘴:“夜里也点灯学呢,当真努力。”
玉蕊有些不大好意思,给盈珠换了杯热茶:“郡主,咱们今日还出门吗?”
“出,为何不出?”
她的妆阁再过半个月就要开门迎客了,今日就是要去铺子里看看装潢布置。
已经为了不值得的人影响了心情,不能再耽误时间了。
玉蕊站起身来:“那奴婢这就去准备!”
盈珠姿态闲适地靠在美人榻上,想,她的妆阁要起个什么名字呢?
“玉颜阁!”
“焕颜楼!”
韩靖衣皱眉:“玉颜明明就比焕颜好听!”
秦见夕冷脸:“玉颜俗气,焕字有容光焕发之意,不正合了这妆阁的初衷?”
顾廷瑶道:“玉颜好,焕颜也好……”
韩靖衣一个眼刀甩过来,她瞬间倒戈:“玉颜好!还是玉颜好!”
秦见夕不屑冷哼,韩靖衣得意挑眉。
二人双双将目光投向书桌旁的盈珠。
“晏熹——”
“郡主——”
盈珠只觉得头大。
“其实,我方才已经想好妆阁的名字了。”
她举起桌上宣纸,将那上面的三个大字给三人看:“不老颜,如何?”
“不老颜?好哎!简单好记,又别有一番韵味。”
韩靖衣最捧场,秦见夕勉强点头:“红颜常驻,青春不老,倒也不错。”
于是妆阁的名字就这样定下。
等到牌匾做好,那就是妆阁开门迎客之日。
得知盈珠还有闲工夫操心铺子,荣国公府里,傅晏琅气得都快要炸了。
“除了她,还能有谁会对阿黎下这样的毒手?”
“就是她!阿黎都这样了,她还是不肯放过她,非要将阿黎逼死才甘心吗?”
“不行,我要去找她,我要让她跪下来给阿黎道歉!”
“站住!”
“晏琅!”
傅晏琅人刚走出去没一步,荣国公夫妇就齐齐叫住了他。
“你究竟什么时候才能收收你这鲁莽冲动的性子?”
荣国公冷声道:“你有何证据证明这件事是晏熹下的手?”
“不是她!”
荣国公夫人则道:“我已经去过了,若此事当真是她,她不会那样理直气壮。”
傅晏琅不意外荣国公的严厉,但对于荣国公夫人这番话却是很震惊。
“父亲,母亲!”
“除了她,还能有谁?”
傅晏琅气愤道:“母亲,您是被她骗了!”
“她巴不得要阿黎的命才好,见了阿黎出事,她只会高兴,根本不会心虚!”
荣国公夫人知道他说的其实有道理,那盈珠那双充斥着失望和恼恨的眼眸还停留在她脑海里,因此她还是道:“那你可有证据?”
“说来说去,不过是猜测罢了,官府抓人都要讲究真凭实据,怎么我们就能空口白牙给晏熹扣上这么大一顶帽子?”
傅晏琅觉得根本不需要证据,阿黎这么多年在京城与人为善,根本没有仇人。
所以这件事只能是盈珠所为。
可他已经被荣国公厉声斥责过一顿,再对上父亲母亲同样严肃沉痛的目光时,他只得忍下心中怒火。
“晏熹说,她已经习惯了。”
荣国公夫人只觉得心痛难耐:“不管阿黎发生了什么事,我们总是将所有的错都怪罪到她头上。”
“明明她什么也没做错,明明说到底,是阿黎对不起她……”
傅晏琅不可置信:“母亲!”
“你在说什么啊?”
“是,阿黎此前是犯下过错事,可她早已经还回去了啊,自从傅晏熹回来,她受了那么多苦,难道还不够吗?”
盈珠的话不停地在她脑海里回放,荣国公夫人忽然厌极了傅晏琅这番话。
“等事情水落石出,有证据证明是晏熹下的手了,你去找她,我不拦你,但眼下事情还未查清,”
她厉声道,“我不许你去打扰晏熹!”
傅晏琅气结:“好!好!母亲,你就偏心傅晏熹吧!”
说完,他直接甩袖离开。
傅晏铭叹了口气:“父亲,母亲,我去和晏琅说。”
荣国公挥挥手,荣国公夫人已经被傅晏琅那句偏心震在了当场。
晏熹说她偏心阿黎,晏琅又说她偏心晏熹。
不过是阻止晏琅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去打扰晏熹而已,这竟然就是偏心了?
那是不是要她第一时间带着人打上郡主府去,将晏熹抓回来给阿黎磕头认错,才算不偏心?
若说在郡主府里,她对自己的偏心还有些委屈。
想努力证明,自己是有在盈珠和阿黎之间端水的。
可现在,她只觉得羞愧得无地自容。
她就是偏心阿黎,偏心到自己的亲生女儿都不要了。
所以晏熹才会和她不亲。
因为她比她更早意识到这件事。
“老爷。”
荣国公夫人下意识求助于荣国公:“我们是不是真的做错了?”
“我们、我们就是偏心阿黎,所以晏熹才会和我们不亲。”
“你知道吗,她那日和我说,如果她真的要对阿黎下手,只会取她的命。”
她捂着脸,眼泪从指缝里溢出来:“都是我的孩子,怎么就变成了现在这幅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