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企天掌握着霍氏集团，集团旗下有一家霍氏地产公司。
与别的城市不同，霍氏地产公司能拿到临江东区的一块地，是一件非常不容易的事。
作为全省最发达的城市，临江市人口规模已经突破九百万，人均收入在全省遥遥领先，因此这里成了地产商垂涎欲滴的投资热土。
但秦云东早就提出绝不采用土地财政手段发展经济，因此每年的土地供应量很低，就是有意限制商业地产发展的规模。
因此，在临江市能拥有可以开发的土地需要具备很强的实力，而且还需要有一点运气。
霍氏地产前年费尽心思投标才拿下了这块地，原计划建好的公寓楼并不出售，而是出租给临江市的白领。霍企天算定临江市的房价还要涨，所以他打算等到房价升值两倍后再卖。
但是，今年公寓楼楼建成后，霍氏地产没有按常规操作进行公开销售，而是以内部团购的名义，由鑫华资本以市场价的八折，一次性买走整栋楼。
据鑫华基金项目经理焦伟交代，他们也只是过一道手而已，背后是注册凯曼群岛的晨曦资本投资。
倪婉虹解释说，处置组的财经协调组已经查明，晨曦资本也不是最终受益人，他们经过多层复杂的股权穿透操作，隐藏了资金来源其实是天域公司。
霍企天是个精明的生意人，不可能放着百分之二百的利润不赚，轻易转卖给天域公司。
而天域公司买楼为什么要境内外联动，把资金流搞得如此复杂，这背后一定存在不可告人的交易。
在秦云东的指导下，倪婉虹把此次土地证券化融资的关键岗位的干部嵌套进这个交易里比对，很快就有了惊人的发现。
“这栋高档公寓楼十六层，分别属于十个干部的亲属，其中就包括了省府秘书长栾健民、原省城书记伍东、财政厅副厅长于琼菲、其他地市六位主要领导，以及中安市纪委书记刘阳坡。”
倪婉虹的目光瞟向宋天明。
宋天明吃惊地倒吸一口凉气。
好家伙，一网下去，居然抓到这么多大鱼。
他这才知道这栋公寓楼居然成了洗钱和行贿的窝点。
“小宋书记，你有何感想？”
倪婉虹转头看向后排的宋天明。
“我很震惊，但仔细想想似乎也都在情理之中，唯一觉得意外的是刘阳坡。”
宋天明随即说出自己的真实想法。
“说说看，你为什么意外？”
倪婉虹凝视着他问，那眼神显得很犀利，像是在看受审者。
宋天明觉得浑身不自在，但还是冷静地回答：“第一，刘阳坡一直都是纪委战线上很有口碑的老干部，我没想到他会涉案。第二，刘阳坡的地位和其他涉案干部相比，职务是最低的，他也不是关键岗位的人物，天域公司为什么要在他身上付出这么高的代价？”
倪婉虹看了一眼秦云东，没有接话。
秦云东还在观察铂宫国际公寓，并没有回头：“省纪委从外围调查中得知一条线索，刘阳坡的独子刘畅在一次聚会中曾吹嘘，他什么也不用干，靠收房租就已经是百万富翁……当时你也在场，对吗？”
他说完才转过头看宋天明。
宋天明一下子懵了。
“我和刘阳坡因为工作关系比较熟，因此也认识他的儿子刘畅。因为我和刘畅年纪相仿，加上刘畅很会说话，所以一来二去我们也成了朋友。他来临江市玩就会找我一起吃饭……但是我不记得他说过这样的话啊。”
宋天明解释的时候心里有些紧张。
他这才知道秦云东和倪婉虹不只是来实地勘察，也是把他当作了怀疑对象。
秦云东上下打量着他：“你怎么会如此粗心大意，刘畅驾驶的是价值七十万的汽车，一身行头就价值二十万，吃一次饭就是万元起步，你难道不觉得奇怪吗？”
“秦书记……刘畅对我说，他和朋友合伙开公司……生意做得很大，所以我才没有注意……”
宋天明有些着急，解释得结结巴巴。
“你介绍一下刘畅的情况吧。”
说完，秦云东又看向窗外。
他太熟悉宋天明了。
当年毅然跟着他到浠水工作的宋天明，多次立功受奖，办案时有两次和死神擦肩而过，是纪委系统内有名的拼命三郎，也是他的左膀右臂，更是他最信赖的人，两个人的关系比亲兄弟还要亲。
因为工作繁忙，秦云东有一段时间没有和宋天明单独接触了，当他听到倪婉虹汇报，刘畅的线索牵扯到宋天明，秦云东当时又惊又怕。
他怕宋天明会变质，如果到了他必须亲手处理兄弟的时候，那种痛苦比凌迟还难受。
所以他才要亲自审查宋天明，要不然他真的要睡不着觉了。
当他看到宋天明的神色变化后，秦云东悬着的心终于放下。
秦云东善于观察人的微表情，他可以断定宋天明的紧张不是心虚，而是害怕被误解而已。
宋天明不知道秦云东怎么想的，他只能硬着头皮回答秦云东问题。
“刘畅三十四岁，原来在国有企业是科级干部，后来他辞职下海经商。这个人很聪明也很懂人情世故，是做生意的好手，其他的情况就不知道了。”
宋天明觉得刘畅是刘阳坡的儿子，又不是临江市的干部，所以压根没把刘畅放在心上，所以也没有过多的关注过他。
倪婉虹撇撇嘴：“小宋书记，你确实大意了。我调查过刘畅，他开公司经营的业务无非是利用他的父亲的权力替企业做说客，从中赚取好处费。他来临江市也是借着你的旗号，想要为企业谋取不当得利。幸亏临江市的风气很正，具体办事的干部不吃他那一套，这才没有酿成违纪事件。”
宋天明出了一身的冷汗。
怪不得刘畅每次来和他吃饭，总会叫上几个“好哥们”陪同，而且还要一起合影留念，原来他是扯大旗做虎皮啊。
这种人际交往的陷阱真是防不胜防。
“我确实疏忽了……我一定深刻反省……”
宋天明擦了擦额头的汗，只能承认错误。
第一千五百九十八章搂草打兔子一勺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