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怎么了？”工作人员皱起眉头。
“您看……我这拿回去，万一家里婆娘不信，或者我哪个环节又搞错了，我这……能不能麻烦您，在这单子上……盖个章？”
张韬小心翼翼地比划着，“就当是……证明这单子是咱们这儿给的，不是我瞎编的，以后万一有啥不对，也好有个凭证不是？”
这要求有点奇怪，但看着张韬那诚惶诚恐的样子，工作人员也没多想，只觉得这人是怕担责任，怕回家被骂。
她拿起旁边的业务章，“啪”地一下盖在了明细单的空白处。
“行了行了，快走吧，后面还有人呢！”
“欸！谢谢！太谢谢您了！”张韬点头哈腰地退了出去，一转身，脸上的憨厚和茫然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冷冽的锐利。
他拿着这张盖了章的明细单，迅速回到毛逵他们身边，按照单子上的要求，将所有需要的文件、证明，一项不落地全部整理齐全。
然后，他看了看办事大厅里逐渐增多的人流，嘴角勾起一抹冷硬的弧度。
时机差不多了。
“走！跟我来！”张韬一挥手，带着毛逵、吴刚和李超，径直朝着昨天那个刁难毛逵的窗口走去。
此时正值办事高峰期，窗口前排着队，周围也站满了等待或咨询的人，熙熙攘攘。
张韬带着毛逵，直接挤到了窗口前。
窗口里坐着的，正是昨天那个提前下班的女工作人员。
她一抬头，看到毛逵，脸色立刻沉了下来，带着明显的不耐烦和轻蔑。
“又是你？说了让你明天再……”
不等她说完，毛逵在张韬的示意下，已经将准备好的一沓厚厚的材料，从窗口递了进去。
那女工作人员皱着眉，接过了材料，却连翻看的意思都没有，只是随意地掂量了一下，就往旁边一推，语气冰冷：“说了多少次，材料不全，回去准备齐了再来！”
来了！
张韬等的就是这句话！
他心中冷笑，脸上却瞬间布满怒容，猛地一拍柜台，声音陡然拔高，吸引了周围所有人的目光！
“不全？！”
他厉声质问，同时将那张盖着红章的明细单，“啪”的一声，重重拍在了工作台上，纸张几乎要被拍穿！
“这是你们昨天给我的明细单！上面盖着你们的公章！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我们按照上面的要求，一样不少，全都准备齐了！你现在告诉我，哪里不全？！你给我指出来！今天当着大家的面，你给我说清楚，到底还差什么？！”
他的声音洪亮而清晰，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强硬，瞬间压过了大厅里的嘈杂。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到了这个窗口。
那女工作人员被张韬这突如其来的爆发吓了一跳，看着那张盖着章的明细单，再看看张韬那副要吃人的表情，脸色刷地一下变得惨白。
她没想到对方居然留了这么一手！还盖了章！
她张了张嘴，想要反驳，却发现自己根本无从说起。
材料确实是按照标准准备的，她刚才根本就没看！
“我……我……”女工作人员支支吾吾，眼神慌乱地四处瞟，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张韬步步紧逼，拿起那沓材料和明细单，转身面向周围围观的群众，声音充满了委屈和愤怒：
“大伙儿都给评评理！我们老百姓想开个小店，混口饭吃，就这么难吗？！我们按照政府的要求，辛辛苦苦把所有材料都准备齐了！有你们政府盖章的明细单在这里作证！可这位同志，看都不看，就一口咬定我们材料不全，不给办！这不明摆着是故意刁难我们吗？！这淮县，还有没有王法了？！”
他这话如同在滚油里泼了一瓢冷水，瞬间引爆了周围群众的情绪。
“就是啊，怎么能这样呢？”
“看那小伙子准备的东西挺全乎的嘛！”
“这小姑娘怎么回事？看都不看就说不行？”
“是不是得罪什么人了？”
“这办事态度也太差了！”
百姓们窃窃私语，议论纷纷，指指点点的目光像针一样扎在那女工作人员身上。
女工作人员哪里见过这种阵仗，被众人围观指责，又被张韬逼问，急得眼圈都红了，嘴唇哆嗦着，泫然欲泣，几乎要当场哭出来。
就在这时，一个略显威严的声音从后面传来：“怎么回事？吵吵嚷嚷的，成何体统！”
人群分开一条道，一个穿着干部服，大约四十多岁，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的中年男人沉着脸走了过来。
张韬迅速打量了他一眼。
不认识。看来不是昨天那个层级的小角色。
那领导先是皱眉看了看张韬，又看了看几乎要哭出来的女工作人员和周围议论纷纷的群众，显然意识到情况有些失控。
他没有当场发作，而是转向张韬，语气缓和了一些，但依旧带着官腔：“这位同志，有什么问题，到我办公室来谈，不要在这里影响其他人办事。”
张韬的目的已经达到，自然不会拒绝。他点了点头，示意吴刚和毛逵跟上。
进了办公室，关上门，隔绝了外面的喧嚣。
那领导指了指沙发：“坐吧。说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张韬也不客气，坐下后，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从毛逵前几日屡次被刁难，到自己今天拿到盖章明细单，再到刚才窗口发生的一幕，条理清晰，不卑不亢地叙述了一遍。
领导静静听着，脸色越来越沉。
听完张韬的叙述，他沉默片刻，然后按了下桌上的内部电话：“小刘，你进来一下。”
很快，那个女工作人员低着头，眼睛红肿地走了进来，怯生生地站在一旁。
“小刘，”领导的语气变得严厉，“这位同志反映的情况，是不是属实？你为什么故意刁难？说！”
那叫小刘的女工作人员身体一抖，看了看领导铁青的脸，又偷偷瞥了一眼面无表情的张韬，心理防线彻底崩溃了，“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主……主任……不是……不是我要故意为难他的……我……”她抽抽噎噎，语无伦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