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大点声再说一遍试试！”叶琅眉毛倒竖，凶狠地瞪着大宝，声音里带着明晃晃的威胁。叶姝来到大宝身后，有她在身旁，大宝也就有了底气，敢抬起头，正视叶琅那双暴怒的眼睛，声音抬高几分：“你自己走吧，我不会跟你走的，我要留在大娘家。”
“你——”叶琅气得一口老血涌上心口，竟气得一时间说不出话来，指着大宝的手抖得像树叶。“你给我过来！别忘了我才是你爹！”
“我娘死后你就不是了！”大宝突然爆发，积攒在胸腔里的怒意和委屈都在顷刻间喷涌出来，眼泪鼻涕流了一脸，大声地控诉着叶琅。
“以前你就不怎么管我，天天说自己要去城里做工，很忙，都是我娘照顾我。我娘死了，你连看都不看她一眼，后事还是大娘家帮忙办的，你一走了之，这一年多对我不闻不问，我都是跟着大娘生活，你什么时候在乎过我，我不要你这种爹，我……”
“啪——”大宝话没说完，一记清脆的巴掌声打断了他。院子里一片安静。叶琅气得大喘气，脸色憋成紫红，指着大宝的手不停地抖，咬牙切齿，一字一句顿道：“你这个没用的玩意，我白生了你，胳膊肘往外拐！你也不想想，我不出去挣钱，你吃什么喝什么，去书院的钱从哪儿来！”
大宝捂着半边脸，火辣辣的疼，瞪着叶琅的眼睛里还有没来得及流干净的眼泪，眼底写满了愤怒、委屈和不甘，各种情绪糅杂在一起，独独没有一个儿子对父亲的爱。
“叶琅！”叶姝护犊子心切，张开手臂将大宝护在身后头，小小的身躯面对比她高大许多的叶琅，气势竟一点也不输。
“你还有脸说自己是大宝的爹，别以为我不知道，以前养大宝的银子，都是奶奶出的，吃喝拉撒你管过什么？你自己挣的那点钱，早就让你在城里霍霍干净了！”“你、你胡说！”叶琅脸上的红晕瞬间蔓延到脖子上，心虚的他说话都结巴起来。
叶姝冷哼一声：“我是不是胡说八道，你自己心里清楚。今天，大宝是不会跟你走的，你死了这条心吧，赶紧滚回城里给人家当上门女婿去，以后，我们叶家也没你这个人！”
“你一个小贱丫头，居然敢这样跟我说话！我是不是叶家人，还轮不到你来决定！”
“我当然能决定！”谁让我是你娘呢！当然，后半句话叶姝是在心里默念的。“大宝，你别逼我动手，赶紧给我滚过来！”
叶琅上前一步，大宝便下意识地往后退一步，叶姝始终张着双臂将大宝护在身后头。
有那么一瞬间的恍惚，叶姝回忆起从前，大宝每次要被叶琅打的时候，都是自己这样护着他，那会叶琅害怕刘桂兰，大宝只要跑来找奶奶，爹就一定不敢碰他，还会被刘桂兰臭骂一顿。
今天这一幕，也让大宝想起了奶奶还在的时候，他几乎是无意识地伸出手，牢牢地抓住叶姝的衣角，躲在她身后，一如从前躲在刘桂兰身后那样。
仗着今天在场的人多，叶姝说话也不客气，冷冰冰地道：“你是聋了吗？听不懂大宝说了，他不想跟你走！你再赖着不走，别怪我不客气！”
“死丫头！”叶琅够不到大宝，正好把气都撒到叶姝身上，“你就是我们叶家的丧门星，克死你爹又克死我娘！要不是你，陈语不会死，我们一家也不会沦落到今天这个地步！贱人，如今你竟还挑拨我和我儿子的关系，不让他认我！”
叶姝听完他的挑衅，意外之中的，没有生气，而是微微勾起唇角，语气中带着幸灾乐祸的意味，凑近叶琅，用只有他能听到的声音低声地说：“这都是刘桂兰的诅咒。”
猛然听到那个噩梦般的名字，叶琅的瞳孔瞬间放大，看向叶姝的眼神活像见了鬼一样。
“贱种，你、你又在胡说！”叶琅声音陡然抬高，只可惜声音再大，也无法掩饰他此刻的心慌。
叶姝低下头，阴恻恻的一笑，仿佛真被鬼魂附体般：“你还知道害怕？刘桂兰，是枉死的，你亲手摔死自己亲娘，你就不怕她回来报复你？”
叶姝明明一动没动，叶琅却脚下一个趔趄，后退了几步，险些一屁股栽倒，竭力掩饰着眼底的惊恐，怒冲冲地骂道：“闭嘴！胡说八道，我撕烂你的嘴！”
可叶琅只是嘴上喊着，却没半点力气上去碰叶姝。叶姝站在原地，嘴角还残留着方才阴森骇人的冷笑：“叶琅，小心点，下一个就是你了。”
叶琅怪叫一声，打断叶姝的声音：“闭嘴！你给我闭嘴！”
“二弟，你怎么了你没事吧？”
柳如烟察觉到叶琅脸色异常，担忧地上前，询问道。她并没有听见刚才叶姝和叶琅的对话，自然也不懂叶琅怎么忽然变得面无血色。
叶琅的心狂跳不止，显然被叶姝的话吓到，他紧张地咽了咽口水，回过头看到好欺负的柳如烟，脸上才慢慢恢复一丝血色。
“大嫂，虽然我现在当了人家上门女婿，可我毕竟姓叶，你也还是我大嫂。”
叶琅见硬的不行，便软下声音换了个语气，“大宝如今既然不肯认我，非要跟着你，那就让他留下来吧。”
大宝闻言面露惊喜，然而没等他高兴多久，叶琅接下来的话又再一次将他眼底的火光熄灭，少年人唇边还凝着未散的笑涡。脸色却已似霜打过的秋叶，一寸寸灰败下去。
“不过……”叶琅话锋一转，故意拖长声音，“你得给我一笔银子，算是补偿我，从今以后，大宝就是你儿子，跟我叶琅不再有半毛钱关系，怎么样？”
柳如烟一时半会没反应过来，叶姝却听懂了叶琅的意思，随后他像是被点燃的火药桶，彻底爆发，眉毛高高扬起，口中怒喝：“叶琅！你这跟卖儿子有什么区别！有你这种爹吗！你还是不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