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承运神色未改,只是露出了痛心疾首的模样,语气中更是透着几分无奈与悲切。
“陛下,周俊此人心性恶劣,老臣很早就让他跟女儿和离了。”
“老臣那女儿现如今就在府上住着,可随时看和离书。”
“至于周俊,老臣跟他已经很久没有过联系了,没想到他居然会干出这种事。”
闻言,楚奕冷笑了一声。
不愧是老狐狸,居然连和离书都一早备下了。
如此一来,他与周俊之间的关系撇得干干净净,谁也找不到破绽。
果然是老谋深算,滴水不漏。
王承运又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面露恍然大悟之色。
“许是老臣并没有将这件事公诸于世,所以,晋阳军那边还认为他是老臣的女婿。”
“而这逆贼,没准是假借老臣女婿的这层身份,故意欺骗了晋阳军的人。”
“不过,他既然大逆不道的调兵进京做下这等坏事,必须严惩不贷,老臣一定配合陛下。”
说到最后,他那张老脸上却浮现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
“陛下,此事是晋阳军的重大疏忽。”
“老臣请奏,严格派人去太原调查!”
“一经查明,直接格杀勿论!”
晋阳军镇守太原要地,又掌控北都军器监,周围边镇军方军械皆由他们提供,牵扯重大。
就算是女帝,不到万不得已也是不敢逼反晋阳军的。
去查,能查个屁东西?
这就是,王承运有恃无恐的底气所在!
女帝眼底掠过一抹寒意,冷冷下令。
“王相说得对,此事必须彻查,前往晋阳军的人员名单,朕会亲自定。”
“即刻起,全城抓捕周俊。”
对此,王承运却是神色如常,带着几分不以为意的淡然。
抓吧,反正周俊的老母在他手里。
就算被抓,也不可能吐露半句实情。
“陛下,英明!”
散朝后。
喧嚣的太极殿,渐渐散去威仪。
在通往内廷的廊道旁,女帝留下了楚奕跟萧隐若。
她的眼神落在楚奕身上,充满了毫不掩饰的欣赏与赞许。
“奉孝,你这一次干的很不错。”
“若不是你及时反应过来,又定下这一局,替朕夺回了御史台。”
“朕想要掌握御史之权,还得费上不少心思。”
“看看王承运那老贼,今日都快被你气死了,这政事堂暂时少了个宰相,也更加方便秦相他们夺权了。”
萧隐若听着女帝对楚奕赞不绝口的称誉,眉眼间藏着几分冷意。
她的眼皮重重跳了几下,随即冷冷开口。
“陛下,时间不早了,臣先带楚奕回去了。”
“执金卫,还有诸多事宜要处理。”
女帝略显疑惑地看了萧隐若一眼,似想说些什么,却见到颜惜娇匆匆进来了。
“陛下,出事了,太后昏倒了!”
女帝眉头微蹙,眼神微变。
这些年,她是第一次听到安太后昏倒的消息。
“走!”
楚奕还处于惊愕时,便听到了萧隐若冷淡的声音。
“跟上去。”
楚奕心下一凛,不敢迟疑。
他立刻上前扶住轮椅把手,推着萧隐若,紧随女帝快步而去。
没多久。
众人抵达了仁寿殿。
女帝刚进去,便见到一名太医匆匆出来。
“太后情况如何?”
太医低声答道:“回陛下,太后已无大碍。”
“臣刚询问过嬷嬷,说是太后最近没什么食欲,经常恶心,许是近日身子疲惫引起的昏厥。”
“待臣回去开个安神的方子,给太后服下好生调养几天即可。”
楚奕听着这话,不由得心生疑惑。
前几天见到安太后时,他就已经发现她食欲不振什么的。
现在,又加上一个昏厥。
这怎么看上去,像是碱中毒了?
但按道理,不应该啊!
女帝闻言,倒是松了一口气。
尽管安太后只是个象征意义的存在,却牵扯到河北范阳军的势力,不可出什么乱子。
“既然无事,全都退下吧,隐若留下。”
楚奕等人纷纷离开。
女帝看着萧隐若,目光中难得流露出几分柔情。
“兕子,下个月就是父皇的忌日,你跟朕……”
萧隐若却沉默着,黑眸中翻涌着复杂的情绪,最终冻结成一片寒冰。
她僵硬地,转开了视线。
“陛下若是没其他事了,臣就先告退了。”
女帝眉眼间少有的露出一丝沉重,愈发的黯然。
“兕子,朕……”
萧隐若的语气愈发冷硬,不容置喙地将话题直接拽开。
“王氏被逼到这份上了,晋阳军那边迟早会反,陛下得做好一战的准备。”
“臣知道陛下不愿轻启战争,但晋阳军早就成为整个太原,乃至于大景的毒瘤。”
“长久下去,只会尾大不掉!”
“不如,先杀之!”
寥寥几句话,便决定晋阳军三万人的性命。
女帝见对方始终不愿意回应自己的私情,随即渐渐冷静下来,眼神重新恢复了冷厉与果断。
“隐若,晋阳军要反,那他王氏不妨拿全族性命来试试。”
“活下来的,朕会赏他个痛快!”
而她又在深深的看了眼萧隐若后,缓缓开口。
“朕知道你向来有主张,你自行做主去做就是,朕会全力配合你的。”
萧隐若不再多说什么。
她一个人推着轮椅,朝外面走去。
女帝看着那道渐行渐远的身影,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到底要到什么时候,你才肯原谅朕?”
“朕,只有你了啊……”
宫外。
楚奕等了许久,终于等来了那一道冰冷的黑袍身影,立马上去推起了轮椅。
“指挥使,卑职有个大胆猜测,太后的症状,好像是中毒了……”
萧隐若推着轮椅的手,停顿了那么一瞬。
“本官看着他们下的。”
声音平淡得没有一丝波澜,仿佛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反倒是楚奕推车的手猛地一僵,瞳孔骤然收缩。
“指挥使,你说真的?”
萧隐若面无表情道:“若是不让太后真中了毒,又如何逼出下毒之人的下一步?”
楚奕嘴角狠狠抽了一下。
阿若,你玩真的啊?
萧隐若却像是没注意到他的神色变化,自顾自地继续说下去。
“本官在想一个问题,王氏现如今丢了金吾卫、御史台,其下门生更是被打压的极惨。”
“其实,他现在不管是在朝堂、还是州郡的影响力,已经不具备跟其他三姓平起平坐的资格了。”
“更何况,我们逼的这么狠,王承运肯定也在想,我们接下来是不是会继续对他斩草除根。”
“那你猜,被我们逼到绝境的他,会怎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