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长在扬州为何不怕孙策效仿贩卖?”
卫臻已有几分猜测,不过心中却还有不少问题需要印证。
“今年若是卖得好,家家户户都买到的话,自然就饱和了,江东就算是想要效仿,也卖不出去。”
“再者,我们买完之后也不是没有后续的收益,可每年用改良、修缮为名,收取些许费用,每家收取一丝,但家家户户若都需要,每年便可细水长流。”
“在得到巨利的同时,尚还可将卫氏商会的名声在江南打响,日后再走山过水的行商,百姓们自然会蜂拥而至,这就是口碑。”
怎么想都是绝好的生意。
卫臻拱手大笑:“如此,光是卖农具、运丝绸,便可得巨富于扬州,真如兄长所说,南方乃是金玉之地,只是战乱蒙尘而已。”
“那是,公振路途劳累,晚上我带你去个地方。”
许泽暗暗使了个眼色。
陆议和诸葛亮对视一眼,同时道:“师父可否带学生一起去?”
“小孩子别去。”
“我们早就及冠了。”
“刚及冠别去。”
“……”
许贼。
有好玩的不带我是吧!
……
秋收之后,许泽从芍陂开始向西北方向运输,水走河渠,陆走驿亭。
给卫臻开了去年春时修筑的豫州运粮水道,辅以足够的船工,又用当地商贾献上的储藏之法,将广陵的水产和杨梅等果子运往许都。
耗费七日七夜,刚好送达,水产保存得当,尚且还未变质,可在当夜直接享用。
一到许都,直接就进了月桂楼阁,同时也送了一份去丞相府。
曹操吃到之后说已不鲜嫩,但是果子还不错,以凉水存之,秋日亦可解热气,若是明年夏日得食,不知多能解暑。
至于水产,曹操写私信给许泽,让他明年以水箱运输,在半路养活,造专门的渔船,减少陆路,最好全走水路沿颍水送到颍阴,然后再加急运往许都。
曹操拿了一袋杨梅进宫,陛下吃后亦是满脸开怀,说许爱卿有心了,当着许多文武直接夸赞,同时也意味着扬州水运通商之事未来可期。
让各公卿也是赞不绝口,可惜他们吃不到,只能望梅生津,越发的馋。
韩融、赵戬他们想起杨彪曾经问过的话,感觉他可能吃过,于是散朝之后出了大殿立刻就追了过去。
“杨太尉,你那麒麟儿可有书信来?”
“你们也想吃?”
杨彪左右看了看,上身后仰,神情得意,直接了当的道:“我还真有路子,今日送达的时候,月桂楼阁的门客就登门告知了,三万钱可开三层楼阁的贵室,里面便有鲍鱼、杨梅、新茶,还有南方的舞姬。”
“南方的舞姬有何不同?”
韩融好奇的问道。
杨彪轻抚胡须,悠然自得,为他们介绍起来:“北方的舞姬善剑舞,以英姿为美,身姿高挑而面容颇俊;南方的舞姬则是温婉语嚅,身姿妖娆,骨架小而我见犹怜,舞姿乃是以娇柔为美,宛如春柳。”
“若有歌赋,北方声洪而南方细语,如在耳边轻吟。”
“至于吃食,三层楼贵室应有嫩鹿肉、炒菜、酱羊、鸡煲等,皆是府中庖厨做不出的美味,还有糕点齐备,如今又增添了这些南方珍馐。”
“价值更高。”
“杨公今日可要去?”
韩融和赵戬听了兴趣很浓,他们早就想去看看了,可是去大堂又害怕抛头露面被人知晓,传出去名声不好。
上楼阁之中又没有人引荐,不了解规矩,若是去了以后碰一鼻子灰,那可就尴尬了。
“老夫本来是要去的,可是修儿说想变卖些家资到扬州,资助许子泓扬州大计,”杨彪神情非常的遗憾,叹道:“唉,现在手里只有十贯。”
一贯为千钱,五铢钱是因重量五铢而得名,一贯则是六斤多,十贯还是挺重的,需要小厮抬着箱子去,或者楼阁上府邸来收取。
韩融、赵戬哪里不懂,当即道:“这哪能劳烦杨公?前段时日,你为我府批下了一笔仪仗用度,请得百万钱你记不记得?”
“记得。”杨彪愣住,下意识以为他也贪了。
韩融话锋一转,却道:“就凭这情义,今日老夫请客,你杨公设宴,咱们三层楼阁贵室相约,畅谈国事如何!?”
“正好,正好!”
赵戬忙道:“下次我请,如何?”
杨彪鼻头一酸,差点没热泪盈眶。
你们早点来啊!可以省不知多少钱!我一个贵室至少可以宴请四五人,还有好几个席位能平摊呢!若是硬塞的话,不要脸面的多塞几个,容十几人也是可以的。
再多舞姬就不好施展了。
晚上,几个小老头在月桂楼阁玩得非常开心,赵戬年纪轻一些,颇有武艺,玩得兴起还当众翻了几个空心跟斗,当时叫好声响成一片。
那十几名舞姬也是大开眼界,心想着奴家们便是让人观赏取乐的,今日却能观到这等九卿级别的大人物如此施展身手。
当然了,也是好久没那么喝过了。
几人自去长安开始,几经生死,后又护卫天子东归,满心担忧大汉安危、夙夜难眠,忽然进了这楼阁内,好像那些担忧都能忘记似的。
有些舞姬也是明白,不是这些公卿荒唐。
而是他们已压抑了太久了。
正如这许都是一样的,如今到了许都人,哪个不是一到南城就想极力的游玩,那市集里的瓦子戏班,每天晚上都围满了人。
那些人可都是在十年的生死逃荒、不敢聊生之中,撞入了天子所在的许都城,方才知道乱世之内还有这方天地,可以忘却苦难悠闲一日。
荒唐点,似乎亦可以接受。
……
一直到第二日凌晨,几人方才从楼中出来,昨夜的事迹传遍许都内城,门外小厮毕恭毕敬的将他们送出,他们带着酒气回家换了朝服,又结队去早朝晨议。
刘协看了很多奏疏之后,和曹操商讨着一一解决,曹操今日却是起身来躬身启奏了一件事,让刘协颇为意外。
“丞相有何事,请说来。”
刘协微笑着道。
曹操这段时日可都不怎么爱主动启奏,只是在关注北方战局,这点刘协是知道的,所以都不敢将很多杂事放去丞相府,想让曹操专注战局。
“陛下,”曹操面色轻松:“自扬州水利奏疏之后,微臣思来想去,觉得应当设一盈库,每年从南城的诸多市集中,将那些酒肆、楼阁、瓦市所挣的商税加高些许。”
“内城的商贾因陛下之故,挣得盆满钵满,是该稍加税收了。”
“这盈库之财,便可作为陛下私用。”
“朕私用?”刘协眉头一挑,颇为意外,这有何用?普天之下的财资,难道不都是朕的吗?
曹操点了点头:“酒肆、舞姬这些场所暴利居多,增税尚可,不会伤及百姓,而这些钱财陛下尽可随意取用,譬如日后想置宝剑、宝马,精巧仪车,或是设园享乐,皆可从中支取,这样就不必劳少府割财,亦不会有人说陛下为私欲滥用国库。”
“这个建议,亦是子泓在书信中提及,他也支持陛下如此,国事劳累,陛下亦该适时享乐才对。”
“至于那些楼阁,出点血给陛下也未尝不可,杨公你们以为如何?”
曹操看向杨彪等人,神情似乎耐人寻味。
三人连忙躬身:“说得对!”
“正该增税!”
王八蛋一晚上赚这么多,简直没天理!弄他们!
刘协在尊位上愣神许久,怅然恍惚,只觉得心头暖意十足。
唉,丞相、许卿真是体贴,朕不光可以有望再兴汉室之功,如今还特意为朕设可以享乐的名目,朕何德何能……
当年在长安,那可是动辄要身死的地位,宛如玩物一般。
现在朕也可以玩了吗?
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