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某栋楼下的空地上，三四辆轿车安静蛰伏着，车灯早已熄灭。
阿力目光紧紧的聚焦在这栋楼的入口处，正是樊润所在的单元。
“力哥，我姑姑和姑父也在这个小区，我去看一眼，就几分钟。”副驾驶座上的刘湛突然开口，声音压得很低。
阿力抬眼瞥了刘湛一眼，又望向那栋单元楼黑洞洞的楼道口，最终点了点头：“行，速去速回！这边说不定随时有动静，注意着点，别让人盯上。”
刘湛“嗯”了一声，推开车门时动作轻得像只猫。
夜风带着凉意灌进车里，刘湛裹了裹外套，脚步急促地奔向姑姑刘欣家所在的楼层。
清原小区住的大多是公务员。
这里离县委县政府近，步行十分钟就能到办公大楼，省了通勤的麻烦。
小区虽然破旧，但是价格却高的离谱！
此时刘欣家的客厅里，暖黄的灯光也驱不散空气中的凝重。
苏国豪刚挂了电话，握着手机的手还在微微发颤，屏幕上“黄书记”三个字刺眼得很。
“县委的通知，明天去医院体检，完了就去信访办报道。”
“老苏，这个时间点让你复职……我心里面怎么感觉毛毛的？”刘欣总觉得这事儿来得太突然，像暴风雨前的平静。
苏国豪眉头拧成个疙瘩，脸色比窗外的夜色还沉：“是黄书记亲自打的电话，按说……应该没有问题。”
话虽这么说，苏国豪自己都不信——官场里哪有“应该”的事？
“爸，复职你还不高兴？”女儿苏韵从房间里探出头，手里还拿着本公务员考试教材。
苏韵实在不懂大人的顾虑，复职明明是好事，意味着家里能回到以前的日子。
苏国豪叹了口气，伸手揉了揉眉心：“官场上的事远没有你表面看的这么简单。”
随后站起身，在客厅里踱了两步，继续说道：“如今咱们正阳县局势大变，黄征这个时间点拉我入局，不是什么好事！”
苏国豪太清楚了，信访办以前是郑国晏的地盘，现在黄征把他安插进去，明摆着是要和郑国晏掰手腕。
这就像把自己架在火上烤，黄征赢了，他是功臣；可要是黄征输了，他就是第一个被拉出来祭旗的。
苏韵撇撇嘴，显然没听进去，转身回房时还嘟囔了一句：“反正我觉得是好事。”
此刻苏韵满脑子都是下个月的省考，一心想考进体制内。
“小韵，四月初的省考不准去，老老实实给我考教师编，听见没！”苏国豪不能让女儿再跳进这趟浑水里，官场的凶险，他一个人尝就够了。
苏韵被苏国豪吼得一愣，随即委屈地“哼”了一声，“砰”地关上了房门。
客厅里只剩下夫妻两人，刘欣看着丈夫疲惫的侧脸，轻声说道：“孩子还小，不懂这些。”
苏国豪重重叹了口气，没说话，只是望着窗外漆黑的夜空，眼神里满是忧虑。
——
此时的楼道里，刘湛已经站在姑姑家门口。
脸上戴着个黑色的面具，手指悬在密码锁上，却迟迟没按下去。
刘湛不敢进去，也不能进去！
随后刘湛从口袋里掏出一张银行卡，卡片薄薄的，却沉甸甸的。
里面是刘湛攒下的两万块钱，知道姑父被开除后家里日子不好过，这点钱虽然不多，却已是他能拿出的全部。
刘湛犹豫了一下，轻轻把银行卡放在鞋柜上，刚要转身，眼角余光瞥见鞋柜角落里放着个信封，上面用姑姑清秀的字迹写着“刘湛收”。
刘湛的心猛地一揪——姑姑果然知道自己会回来。
刘湛拿起信封，正想拆开，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像炸雷一样响起来，在寂静的楼道里格外刺耳。
是阿力打来的。
“刘湛快回来！打起来了！！快！！”
电话那头的声音嘶哑急促，还夹杂着男人的怒吼，显然战况激烈。
刘湛心里一沉，来不及拆信，把信封胡乱塞进口袋，转身就往楼下冲。
——
楼下早已不是刚才的平静模样。
赵豹带着七八个人正和阿力的人扭打在一起。
“樊勇这个狗东西还真是谨慎，没想到会提前派人守着，那就通通干掉！”话音未落，赵豹挥舞着钢管就朝一个年轻人冲了过去。
不过一两分钟，混战就到了白热化。
赵豹显然是练过的，钢管在他手里耍得虎虎生风，带着破风的呼啸声，每一下都往要害招呼。
阿力带来的人虽然个个悍勇，可论身手和狠劲，比起赵豹还差了一截。
一个穿黑色夹克的年轻人瞅准机会，抬脚就朝赵豹的腰上飞踹过去。
赵豹像是背后长了眼睛，猛地侧身躲过，手里的钢管顺势往下一砸，只听“咔嚓”一声脆响，伴随着撕心裂肺的惨叫，那年轻人抱着膝盖就滚倒在地，额头上瞬间冒出冷汗。
不过片刻功夫，阿力这边已经倒下四五个人。
阿力自己的胳膊也挨了一棍，此刻正疼得发麻，靠着车门勉强支撑着，喘着粗气瞪着赵豹，眼里全是血丝：“你们是不是白震宇的人？！”
“回答正确！”赵豹咧嘴一笑，露出一口黄牙，举起钢管就朝阿力的脑袋砸下去。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黑影如离弦之箭般从楼道口冲了出来，直扑战场。
刘湛手里没拿武器，见状直接扑向赵豹的后背，想给阿力争取喘息的机会。
赵豹反应极快，几乎在刘湛扑过来的瞬间就回过了头，钢管带着风声横扫过去。
刘湛矮身躲过，借着惯性往前一冲，拳头直捣对方肋下。
两人瞬间缠斗在一起。
赵豹的钢管沉猛有力，每一击都势大力沉；刘湛却胜在灵活，辗转腾挪间竟丝毫不落下风。
“砰！”赵豹找准机会，一肘狠狠撞在刘湛脸上。
那副遮住半张脸的口罩应声飞落，露出了刘湛紧抿的嘴唇和那双凌厉如刀的眼睛。
“好熟悉的面孔！”赵豹动作一顿，盯着刘湛的脸愣了一瞬，眉头紧锁——这张脸在哪里似乎见过？
“是你，刘……”
三秒钟的犹豫，足够改变战局。
赵豹还没有说完，刘湛抓住这个空档，一记侧踹精准地踢在赵豹的手腕上。
“哐当”一声，钢管掉在地上，与此同时，刘湛已经摸出腰间的手枪，黑洞洞的枪口稳稳地指着赵豹的眉心。
“滚！”刘湛的声音冰冷得像淬了冰，没有一丝温度。
赵豹看着那把真枪，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刚才的嚣张气焰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举着双手往后退了两步，声音颤抖的说道：“别…别开枪…我投降！我马上走！”
赵豹身后的几个人也吓傻了，谁也没想到对方会动家伙，一个个僵在原地，手里的武器掉了一地。
“走！我们走！”赵豹捂着发麻的手腕，恶狠狠地瞪了刘湛一眼，带着人狼狈不堪地跑了。
阿力捂着胳膊走过来，看着刘湛手里的枪，下意识地咽了口唾沫，声音还有些发虚：“身手可以啊……还好你来的及时，不然我们今天怕是要栽在这儿了。”
刘湛没说话，只是弯腰捡起地上的面具，重新戴在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