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敬新听的却是直翻白眼——
当然，只敢在心里翻，面上依旧是一副乖巧的模样。
至少在外人看来，两人是父慈子孝。
说了差不多半个时辰，白守礼有些撑不住了，年纪大了就是精力不济。
他叹了一口气，咽了一口茶。
“行了，就这样吧，你最近确实有些改正，父亲很欣慰，继续保持。”
白敬新面上露出感动之色，擦了擦眼角不存在的泪，哽咽道。
“父亲原谅儿子，儿子就已经心满意足了，之前都是儿子不好，您一定要保重身子，我们白家还得仰仗着您这位掌舵人呢。”
白守礼摆了摆手，把管家叫了进来，然后就离开了。
白敬新皱了皱眉，盯着白守礼的背影看了许久，心中有些不忿。
说了这么多，却都是废话，半点没提让自己回去上任的事。
看来爹真是老糊涂了，不知道什么叫做人走茶凉吗？
白家在朝中没有占据重要官职，怎么把控朝政？怎么参与夺嫡？怎么帮白家翻身？
不行，不能再让爹这么糊涂下去了！
白守礼离开后，白敬新心情一直不怎么好，但眼下又没个说话的人。
他独自在书房里等了许久，终于，管家回来了。
白敬新也没跟他废话，直接问道：“父亲最近真的没有什么新动作吗？难道真要让我在家反省？”
白敬新自认为父亲不是这么糊涂的人，但方才父亲的表现让他不得不这么怀疑。
管家做出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白敬新见状心中升起不好的预感，一拍桌子站起身吼道：“问你话呢，赶紧说！”
管家吓了一跳，反应过来之后也不敢隐瞒，哆哆嗦嗦地开口道。
“大、大爷您别生气，老太爷确实没什么动作，至少小人知道的就是这样，老太爷没提让大爷回朝堂上职，说是皇上还在气头上，咱们白家最近得低调些。”
“不过大爷您放心，您礼部尚书的位置如今还空悬着呢，想来皇上心中是有数的，知道这礼部尚书的位置还得由大爷您来做。”
管家声音越来越小。
“如今有董顺董大人暂时作为代理尚书，至于吏部尚书，您也知道已经由夏长川走马上任，老太爷为了在皇上面前彰显白家没有怨言，还亲自去了一趟吏部。”
“老太爷……他当众发话让吏部一众属官配合夏长川的工作，不许做任何小动作，要全力配合夏长川接管吏部所有差事。”
白敬新越听脸色越白，着实没有想到父亲能把事情做得这么绝。
有必要吗？
夏长川不过就是个毛头小子，皇上有意抬举又如何？
只要他们白家不撒手，即便这吏部尚书的位置由皇上交给了夏长川，夏长川那臭小子也坐不稳。
可是父亲居然上赶着去帮夏长川扫清障碍，凭什么！
要不是清楚知道夏长川的背景来历，白敬新都要怀疑那小崽子会不会是父亲流落在外的私生子了！
可即便如此，白敬新依旧气得不轻。
管家见状闭上嘴，不知道还该不该继续往下说——
这后面的事情要是说出来，大爷岂不是会更加生气？
白敬新气了好一会之后才稍微平息一点，看了一眼管家的神色，心中又有些郁闷，瞧着还没说完呢。
他咬牙道：“还有什么？一口气说完了吧！”
管家勉强笑了笑，随即小声开口。
“大爷别这么生气，老太爷也是为了我们白家好，听说皇上得知老太爷帮着夏长川，把吏部风气肃清，皇上特别高兴，还把老太爷叫去御书房夸了一通。”
“这足以说明老太爷的远见，指不定就是为了帮大爷您回朝铺路呢。”
“砰”的一声，白敬新气得直接摔了杯子。
“我回朝堂，用得着铺这种路吗？我看老头子真是糊涂了！皇上分明就是给一棒子又喂颗甜枣，老头子怎么就看不明白呢？”
“我们白家现在本就被六皇子一派赶超，人家现在出了两个人才，一文一武，眼看着势头正好，前途无量，老爷子不想着赶忙把我送回朝堂，居然还要上赶着讨好皇上！”
白敬新咬了咬牙。
“要不是这么多年父亲优柔寡断，非要把二皇子名正言顺送上皇位，以我们白家的实力，早就把二皇子送上去了，哪里用得着受这个窝囊气？”
“大爷慎言！”
管家吓了一跳，左右看了看，赶忙上前阻止。
“大爷，这话可不能乱说啊！这种事情要是传出去，要是落入了人家的耳朵里，指不定他们会拿来做什么文章！”
管家看着大爷依旧难看的脸色，知道自己劝不住，想了想便转移话题。
“对了大爷，二皇子派人传话说有事找您商量。”
白敬新皱了皱眉，正想起身时，外面又进来一个小厮。
那小厮恭敬地行礼道：“大爷，外面有人求见，是吏部的属官孙杰。”
听见是吏部的人，白敬新没有废话，招了招手：“让他进来。”
来得早，不如来得巧，他前脚才知道老头子犯糊涂帮着夏长川把控吏部，眼下吏部又来了人。
正好，他也想看看，那夏长川有没有抓住这个机会。
要是在老头子发话之后依旧把控不住、不得人心，坐不稳尚书的位置，那就说明皇上看走了眼，自己这个两部尚书的名头依旧在。
孙杰不愧是自己看重提拔去吏部的人，果然是个人才。
……
暮色沉沉，一条宽阔的河边河水潺潺。一队人马正在河边扎营休息，火把亮起，篝火点燃。
这队人马约百余人，并非普通商队，每个人都穿着统一的士兵服装，眼神凌厉，周身散发着煞气，一看就不好惹。
所有人分工明确，巡逻的巡逻，放哨的放哨，中间扎营的人则热热闹闹地做起了饭。
颜宽站在河边一处石碑前，石碑上写着“白水县”三个字。
他看了一眼身边的手下，直接问道：“张百户，还有多久到京城？”
张百户恭敬回应：“回万户的话，咱们再过三座山、两条河，紧接着就是一马平川的官道，照着如今的脚程全速赶路，差不多三天就能到京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