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第二天，沈穗还没迎来林会长的提名。
倒是先被几个陌生面孔挡住了去路。
倒也并不奇怪。
纺织协会副会长并没有实权，但上海的国营纺织企业大大小小四百家都在其中。
四十个人的班级里，还有几个人想当班长呢。
何况成年人的世界里只会有更多的利益权衡。
说是没实权，但单是一个名头就很拿得出手了。
毕竟全国上下能够跟上海纺织业相抗衡的，还真没有。
至于林会长那边会走漏风声也并不奇怪，昨天中午他们在食堂聊了那么多。
有心人总能透过现象看出点什么。
真要是一点都看不出来，那才叫可怕。
至于此刻被人围住……
说白了就是想依仗人多给自己施压嘛。
知道对方的想法，沈穗并没有什么好担心的。
他们要是一堆人打自己，沈穗定然双拳难敌四手。
但显然不是这么回事，那又有什么好怕的呢。
至于这帮人的诉求，那也再简单不过。
“听说林会长打算提名你当副会长。”
这件事挺让人震惊的。
春雪甚至都不是纺织协会的成员。
这次沈穗受邀来参加会议都是意外。
怎么就能一步登天，当副会长了呢。
这未免太离谱了。
他们兢兢业业的经营着厂子，在协会里出工出力，混的最好的也不过是常委会的一员。
凭什么就要被沈穗后来者居先？
老李很是不服气，他熬资历熬了那么多年，凭什么要被一个小年轻挤下去。
沈穗瞥了他一眼，“所以呢？解决不了林会长就来解决我吗？”
实话总是难听的。
“可除非物理消灭我，否则我为什么要听你们废话？”
沈穗直接越过众人离开。
她并不打算跟他们费唇舌。
与林蓉生的合作不会因为这点小插曲而有所改变。
沈穗要做什么，也不会被这些小动作左右。
她的回应简单直白，甚至不留给人反驳的余地——
沈穗说罢就直接离开了。
这让老李等人脸色不太好看。
其实在此之前，他已经找过老林。
压根说不通。
“你去找沈穗也不过自取其辱，我要是你是不会这么做的。”
但老李还是想试试。
即便无法说服沈穗，那起码也让她跟老林有隔阂。
他想法子让人把老林给缠住。
可沈穗压根没打算找林蓉生撑腰。
人家一眼就看穿了他的那点小心思。
且毫不给面子的拆穿。
废话。
“傲气什么？大不了咱们到时候投票反对。”
李厂长看着说话的人，一时间忽然间意兴阑珊。
投票反对也不过是给林蓉生还有沈穗添点堵而已，并不能影响最终结果。
反倒是跟老林他们撕破脸。
值得吗？
李厂长深呼吸一口气，“算了，就这样吧。”
“哪能就这么算……”
说话的人忽然间吃到一记滚圆的眼神，声音戛然而止。
真要把纺织协会弄得四分五裂吗？
老李倒也没那么糊涂。
算了。
斗不过，那就利落的认输好了。
老钱半下午过来的，刚巧遇到协会这边在做提名投票。
听着台上提名春雪制衣厂的沈穗为副会长。
老钱整个人都懵了。
啊。
副会长？
省城倒也有纺织协会，大小纺织企业几十家。
老钱如今还只是常委会一员。
问题是他干纺织多少年了，沈穗才……
忽然间就明白耿为光为什么遇事不决找沈穗了。
甭管她怎么做到的，是真有能耐啊。
而这个提名选举投票结果很快就出来了。
四百零二家纺织企业中，除了极个别的反对票，基本上都选择了“同意”。
林会长的面子在那里摆着呢。
看着沈穗款款起身到台上发言，老钱忍不住跟朱琳嘀咕，“沈穗这次动作够大啊，接下来还有什么打算？”
朱琳其实也不知道。
但又觉得沈穗做什么都很正常吧。
她想了想，“可能要去一趟新疆？”
新疆的棉花马上到采收季。
沈穗想要做长绒棉的话，那肯定会实地考察一番的。
但朱琳不清楚，沈穗是打算先回首都歇几天再去新疆，还是直接飞过去。
这件事在晚些时候就得到了验证。
老钱有一些要求，林蓉生这边思考了下，答应下来。
对布料提要求符合沈穗原本的主张，至于这会给车间那边增加困难。
这很正常。
过去几年，车间一直就那样。
结果就是上海纺织业所带来的税利年年减少。
再这么下去，怕是很快就要被广州比下去。
被比下去很可怕，更可怕的是接下来可能发生的事。
不知道会发生什么，这就更恐怖了。
林会长不免悲观，但又得尽可能的乐观。
要是他都悲观主义，那其他人还不得吓死。
位置越高，责任越重。
但偏偏又不能大刀阔斧的动。
小范围的变革，他其实已经做了。
比如引来了牛仔布生产设备。
再然后呢？
生产布料、出口。
增加了一点出路，但也仅限于此。
如今沈穗提出了更为明确的要求，其实林会长反倒是松了一口气。
不行让人心慌。
指出哪里不行，怎么改，那就相对简单多了。
至于沈穗提议要去新疆实地考察。
林会长也不过是反应慢了一拍而已，“我这边走不开，安排几个人跟你们一块去，如何？”
他作为大厂的领导，其实行动也没那么自由。
沈穗自然没意见。
倒是老钱有些诧异，“直接去？”
“对，后天上午直接过去。”
老钱倒是没什么意见，他来之前厂里都安排好了，完全没问题。
反倒是担心沈穗，“你家里能行？”
沈穗家还有俩嗷嗷待哺的小崽子呢。
“没事，我请救兵。”
沈穗请的救兵是叶素苹。
秦越不可能一直不执飞。
让老太太照看未免有些太辛苦老人家，靳敏也有自己要忙的事。
好在，叶素苹有时间。
沈穗一开口，叶素苹就笑着应承下，“我正想着要去看看孩子们呢，那这次我可要多待一阵子，你忙你的就行，家里交给我。”
叶素苹夸下海口，沈穗也不客气。
上海飞新疆，又从新疆去广州。
这把叶素苹给弄不会了——
怎么又去广州了？
她要是没记错的话，高华那丫头，现在就在广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