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谎言一旦开始说了，后面就很难收场。
就好像现在，所有认识他和辛文月的人，都知道他俩是一对，但牛甜甜父母却不知道这个，以为自己的闺女已经跟谢阳结婚是两口子了。
可能牛金川也是看出来这个张玉军对牛甜甜过于热情，才主动说了这话。
牛金川话音一落，张玉军脸上的殷勤顿时一僵。
但到底在机关工作的人，反应能力是非常的快，当即继续笑着朝谢阳伸出手来，“谢阳同志你好。”
“张干事，你好。”
两个男人客气的打完招呼，张玉军便对牛金川道，“牛老师，按照上头的意思，如果您家里人来了，就让我先回去，回头您和葛老师病好了再回东北去报到，您看可以吗？”
“可以可以，真是麻烦您了张干事。”
牛金川虽然已经离开西北，但过去十年实在是怕了，就像看到政治处同志一样，就差爬起来将人小心谨慎的送出去。
“谢阳，帮忙送一下张干事吧。”
一个女婿半个儿，牛金川认为自己的安排没有问题。
牛甜甜不禁看了眼谢阳，心里其实是有些担心的。
但谢阳笑着应了一声，就去送张玉军了。
等他送人回来走到门口，就听见里头牛金川说，“等我们回去都安顿好了，过了年给你俩重新办一下婚礼吧，他父母那边既然来不了，我和你妈怎么也得多操心一下，咱家里住的下，以后你们想住家里也行，等着分配房子也行。”
谢阳站在那儿进退两难。
这下可麻烦大了，如果这时候两口子知道他和牛甜甜就不会结婚，还不得生劈了他。
他站在门口没进去，也没听见牛甜甜怎么回答的。
过了好一会儿，牛甜甜突然出来了，看到谢阳在门口倒是没多惊讶，小声道，“他们休息了，我们去吃点饭吧。”
医院这边有食堂，饭菜还算公道。
两人面对面坐着，谁都不愿意提刚才的事儿。
但有些事儿提不提的都需要解决。
谢阳知道自己的行为会让牛甜甜难做，但是他也没有其他的法子。
“我会跟他们说清楚的。”牛甜甜祈求道，“但不是现在，他们现在身体不太好，等回去之后我告诉他们，行吗？”
牛甜甜这卑微的模样让谢阳不禁心疼，他点头，“当然没问题。”
他答应的痛快，牛甜甜并没有感觉有多开心，她点点头说，“你放心，我不会让你为难的。”
“嗯。”
一顿饭吃的并不算痛快。
饭后两人又去了病房，牛甜甜打算留在医院照顾父母，谢阳还得处理几位老教授的事儿，则先离开。
牛甜甜送他下楼，“那我晚上就不过去了。”
谢阳点头，“好，照顾好自己。”
想了想，谢阳又拿了一些钱和票塞牛甜甜的包里，“该吃吃该喝喝，不要因为钱的事儿亏待自己，知道吗？”
“知道了。”
谢阳转身走了，牛甜甜则留下。
谢阳没回招待所，直接坐公共汽车往首都西北方向去了。
那边有华国两所顶尖的学校，曾经几位教授都是这边任职的，他们的家也都在这边。
但郁青和张儒唯一的儿子却已经不住在他们原来的家中，如今是在一个筒子楼里居住。
谢阳找过去时，张儒的儿子张尚伟还没下班。
但提到他的名字时，大院里的人就有些鄙夷，“他啊，估计还得等会儿。”
谢阳看了眼手表，才下午五点，大部分人都还没下班，他也不着急了，干脆从兜里掏出一把糖递给说话的大娘，“大娘，咱们聊聊天呗。”
大娘一愣，笑着道，“你这小青年倒是大方。”
不过有便宜不赚王八蛋，大娘顺手就把糖接过来了，“进屋说吧，外头愣。”
首都人没有炕头，屋里烧着碳炉子，只不过人少的时候不舍得拔炉门，从外头进来也不暖和，只是好歹能遮风挡雨。
大娘给他倒了碗热水，然后说，“你是想打听这个张尚伟吧？你跟他什么关系？”
“嗐，就是个远房亲戚，这不是家里长辈托我来看看他，所以打听一下他的情况。”
谢阳下乡差不多一年，东北口音的确学了不少，但刻意不去说的时候，其他人也听不出来。
而且跟许卫东这厮鬼混久了也有个好处，能学来一点儿首都这边儿的方言，这不就能用上了。
大娘压根没怀疑谢阳是外地来的。
真就信了是远房亲戚这话。
“你如果想来占便宜的那就别想了，张家现在就他一个人在首都，老婆都带着孩子走了，他爸妈还不知道在哪儿接受教育呢。”
大娘叹气摇摇头，“他自己也没本事，当初爹妈出事儿后他也从学校离开了，街道上给安排了打扫公共厕所的工作，一个月那点儿钱估计也就够自己花的。你们这些亲戚啊就别想了。”
谢阳又仔细打听了打听，这边人似乎都不清楚平反恢复工作的事儿。
“兴许有吧，好像有个回来的。嗐，说不定啥时候又给抓回去了。”
谢阳听大娘絮絮叨叨说了不少事儿，反正就一句话，这个张尚伟不是个有出息的，而且还有些窝囊，老婆都看不住的男人就是个窝囊废。
对这话谢阳不敢苟同。
不是不想管，估计也是不敢管。
跟着自己只能当个掏大粪的老婆，离开他可能会有好的生活。
张尚伟想窝囊吗？
肯定不能，他如果反抗，不得把他也扔东北西北去了。
“唉，他回来了，那个低着头的人就是他，穿灰色破棉袄那个。”
正想着，大娘朝门外指了指，然后大声喊道，“张尚伟，你家亲戚来了。”
“啊？”
张尚伟回头，有些迷茫也有些慌张，似乎对这样的叫喊声格外的恐惧一样。
谢阳站起来隔着玻璃跟他对视一眼，然后露出一个善意的笑来。
结果张尚伟非但没觉得放松，脸反而更白了。
张尚伟好像很害怕他？
正琢磨着出去，张尚伟突然转身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