厂里除了谢阳接订单会认认真真写一份合同，其他人都没有这个意识。
就像此刻薛洪涛所说的订单，其实就是一个单据，上头写明了要的家具种类、数量，单价还有总金额。
简简单单盖了章签了字，订金啥的也都没有。
谢阳看了眼抬头，是柏松县那边一家罐头厂的订单，需要做一批货架，数量不算太多，但也不错，起码有个进项。
薛洪涛搓搓手道，“这个还得去量尺寸，现在明秀腿还没好，这个事儿……”
瞅着他窘迫的模样，谢阳就明白了，薛洪涛想让薛明姗去量尺寸。
柏松县那是钱勇的地盘儿，可不就为俩人交往提供便利了。
这事儿让谢阳心情复杂，但他也没有阻拦的必要，只说道，“您是木匠组长，安排谁过去量尺寸都没问题，只要别因为个人时间耽误工作就行。”
薛洪涛顿时眉开眼笑起来，“唉，行，谢谢您了谢副厂长，我这就安排，肯定早去早回。”
看他这态度，谢阳就知道薛洪涛现在是彻底倒戈到钱勇那儿了，真是现实的可怕。
谢阳起身，“您先忙着，我去瞅瞅其他人的工作去。”
不过他不懂木匠活，所以看看也就是看看。
往外走时恰好碰到薛明姗从外头进来，谢阳朝对方点点头，薛明姗却愣着没动。
等谢阳走了，她站在原地又忍不住去看谢阳。
过了一会儿她过去薛洪涛那儿，薛洪涛把单子给她，“明天你就借大队长的车子去柏松县，记得早去早回。”
薛明姗哦了一声，忍不住问，“是副厂长安排的吗？”
“是我安排的。”薛洪涛看着自家闺女，长的是真好，挑了他们夫妻俩的长相长的，难怪被干部儿子看上，他认真道，“人是你自己选的，也是你自己说的跟谢阳没可能了，那跟钱勇就好好的，相处相处，让他解决父母的问题，早点结婚。不管男人还是女人，只有结了婚，才能真的稳定，才会真的成长。”
只是薛洪涛说的再多，薛明姗也听不进去，满脑子都是谢阳认可这件事的。
虽说能够预料到，但心里仍旧堵的慌，无法呼吸。
离开家具厂就回了一趟家，稍微收拾一下，又跟许卫东交流了一下柏松县的工作。
“你的意思是明天我跟薛明姗一起去？不合适啊。”
谢阳看他一眼，“有什么不合适的，你不想去约会？”
“想是想……”许卫东支支吾吾，“我是怕那谁会误会。”
谢阳忍不住嗤笑一声，“爱去不去，不去你就往其他单位拉订单去。”
“我去。”
许卫东被谢阳拦住那么久，早就想韩佳妮了，他都担心那么长时间没见韩佳妮不稀罕他了。
见谢阳要走，许卫东又拽住他，“唉，你跟我说，你说干那事儿的时候怎么着才能久一点儿……”
谢阳一愣，然后哈哈大笑起来。
许卫东面红耳赤，气急败坏道，“谢阳，你够了昂。”
“你可真是……”
谢阳摇头失笑，然后问，“真想知道？”
许卫东忙不迭点头。
谢阳凑近他，小声道，“全靠天赋异禀。”
说完谢阳哈哈笑着走了，气的许卫东站在原地骂娘。
从来都是女人觉得不自信，男人有时候不自信起来更要命。
谢阳回去收拾一下，卷子啥的也没放下，打包装起来又继续拿着去公社了。
到公社的时候已经六点，但是这时候天黑的早，才六点，天就黑透了。
而且这时候的气温不比以后温室效应后温度普遍提高，如今的东北早晚的最低能到零下一度。
外头挺冷，要是刮风的时候，感觉鼻头都是凉的。
谢阳吸吸鼻子，环视四周，然后推门进去。
因为温度低了，牛甜甜也开始烧炕了，只是她不舍得全烧炭，不知道从哪儿捡来的木头正往炕灶里塞，锅里冒着热气，却闻不到多点儿香味儿。
“做什么好吃的呢？”
牛甜甜吓了一跳，回头看见他时才松了口气，眼中透着欣喜，“你回来了。”
谢阳点头，掀开锅盖，顿时有些失望，锅里是一个窝头，还有一小份白菜炖粉条。
“这是我从食堂打的……我一个人吃也够了就没再另外做。”
牛甜甜说这话的时候有些不安，生怕谢阳再因为吃饭问题说她。
谢阳嗯了一声，“我出去找点儿吃的。”
他装模作样出去转悠一圈，回来带着一饭盒子红烧肉，另外还有一饭盒子白米饭，白莹莹的米饭。
牛甜甜咬唇，“这些都是你变出来的吗？”
“是啊。”谢阳手往后一缩，再往前一递，一盒点心出现在他手里。
牛甜甜眼中含笑，小声道，“我信你的。”
“吃饭。”
“好。”牛甜甜吃着米饭，吃着红烧肉，整颗心都暖融融的。
吃完饭，谢阳拿出薄棉衣，“你先穿着这个，过几天我再想办法给你弄件厚的。”
牛甜甜看着水红色的薄棉袄，震惊的瞪大眼睛，“新的呀。”
“是啊，新的。”谢阳看她高兴，也忍不住高兴，然后把那本笔记拿了出来。
牛甜甜一愣，“这是什么？”
她看了一眼，顿时瞪大眼睛，“你哪来的这个？”
牛甜甜的声音急促起来，也带着一丝的紧张。
谢阳看她神态有些疑惑，她为什么会紧张？
“你说啊。”
牛甜甜声音有些颤抖，手抓着笔记本用尽了力气，眼眶也渐渐红了。
“这是娄玉敏借给我的。”
说这话的时候谢阳盯着她，小心翼翼的问道，“你认识她？”
“娄玉敏？”
听到这个名字牛甜甜很惊讶，似乎不理解为什么自己的笔记会在娄玉敏那里。
谢阳觉得这中间有事儿，牛甜甜却陷入到十年前的痛苦中无法自拔。
谢阳心揪了起来，伸手揽住她的肩膀，牛甜甜靠在他肩头无声的哭泣。
过了很久，牛甜甜才摇头说，“这笔记当年抄家的时候就已经丢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在玉敏手里。”
记忆过于惨烈，每次想到，牛甜甜总是无法控制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