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晚沈朝雾睡得并不安稳，有只小狗一直舔着她的嘴唇，慢慢地，舔在她锁骨上。
濡湿的，冰冷的。
沈朝雾打了个激灵，眼皮掀开，四周一片寂静的黑暗，窗帘紧紧并在一起。
她躺在柔软的大床上，除了她，空无一人。
可她还是敏锐地察觉到不对劲，她扭过头去，只见周京渡躺在她身旁，漂亮的眉眼低阖，完全熟睡了。
男人修长纤细的大手搂在她的腰肢上。
好在周京渡熟睡之后，没有任何设防，她身体微微用力，把男人这只手给拿了下去。
她盯着周京渡的眉眼，慢吞吞眨了眨眼。
心好大。
沈朝雾想，万一她有什么歹心，周京渡想躲都躲不掉。
她咬紧嘴唇，气呼呼地推了他一把，“周京渡，你不许睡了！”
娇纵的语气。
周京渡真被她弄醒了，男人睡眠本就浅，在沈朝雾醒了之后没多久，他就醒了。
只是想看看沈朝雾的反应——
出乎他意料的是，沈朝雾似乎没有他想象中那样讨厌他。
这是一个好消息。
周京渡抿了抿唇，唇角微微上扬。
“怎么了？”男人漆黑的痛苦前覆着一层模糊不清的薄雾，湿漉漉的，莫名衬得周京渡整个人都柔软了许多。
“你还问怎么了，你凭什么躺在我身边，胳膊还压在我身上，你难道不知道你有多重吗？”
“……”
周京渡思索几秒，慢悠悠吐出一句话，“这是我的床。”
“你是不是搞错了。”男人散漫地笑了声。
他淡淡挑眉。
沈朝雾“哦”了一声，这才恍然大悟，“对，这是你的床，还给你。”
反正她也睡饱了。
沈朝雾可不管周京渡是什么想法，见男人脸色微微发冷，她顿了顿道，“你好像不是很高兴的样子。”
“高兴。”
周京渡磨了磨牙齿，舌尖轻轻抵了抵牙尖。
“沈朝雾，你这招过河拆桥并不算道德。”男人心里生气沈朝雾总是很轻易地放弃他。
他一点都不重要。
哪怕沈朝雾一直和他强调了这个事实，可周京渡也还在希冀着——
万一。
万一沈朝雾爱上他了呢。
万一觉得他重要呢？
所以周京渡想尽办法占据沈朝雾的目光，只要沈朝雾一直在他身边，他就有信心让她爱上他。
沈朝雾瞥了他一眼。
身心俱疲。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总觉得头重脚轻。
沈朝雾困倦地阖了阖眼皮，妩媚明艳的狐狸眼泛着一丝懒散的微光，像是一把小钩子似的。
有一下没一下地勾搭周京渡的心尖。
莫名发痒。
他吞了吞凸起的喉结。
“周京渡，”小姑娘慢吞吞嘟囔了一句，双眼皮褶皱压出一丝淡淡的长痕，“我好困啊。”
“不是刚睡过觉？”周京渡嗤笑一声，“一天二十四个小时，你有二十个小时在睡觉，睡醒之后还会说自己困。”
“那我有什么办法……”沈朝雾不服气，“困就是困，你知道这种滋味有多难熬吗？”
“嗯，睡吧。”周京渡拍了拍她的脑袋，宠溺一笑。
男人情绪转变的太快，反倒是沈朝雾不习惯了。
“你干什么？”她一把拨开周京渡的大手，双手摁在自己脑袋上，又急又气道，“谁让你摸我了？”
“想摸，忍不住。”周京渡倒是坦荡的过份。
见他这样，沈朝雾心里更气了，她咬紧牙关，“老虎的屁股摸不得，就算是兔子急了也会咬人，周京渡，你给我等着！”
“可我没有摸你屁股。”周京渡道。
沈朝雾:“……”
“这只是一个比喻句，我没说你真的摸我屁股了。”
她脑袋耷拉着，看上去无精打采，眼皮微微阖了起来。
下一秒就要睡过去。
“周……”只来得及吐出一个字，沈朝雾就立马昏睡了过去。
见她瘫倒在床上，周京渡心脏漏跳一拍。
连忙上前把女人抱进怀里，“沈朝雾，困了吗？”
可回应他的，只有空气中长久的寂静。
周京渡静静凝视小姑娘的容貌。
雪肤红唇，黛眉翘鼻，称得上倾国倾城。
倘若沈朝雾在古代，一定会被当做挑起战乱的理由。
男人们会为她痴狂，将自己的一切双手捧上。
而沈朝雾——
只需要接受就好。
会有人替她摆平一切。
这张漂亮的甚至有些盛气凌人的脸，注定沈朝雾不会是一般人。
就算沈朝雾没有在沈夫人的肚子里出生，只是一个普通人家里的女儿，她也同意不会平凡。
有钱人会敏锐地注意到她，然后豁出所有占有她。
不管是出于宣示主权，还是满足自己的虚荣心，这些男人都会带沈朝雾去见自己的朋友长辈。
然后，那些朋友们被沈朝雾的美貌惊艳。
心里有了挤开沈朝雾身边男人的想法。
自相残杀是他们必然的结局。
周京渡慢条斯理地抚摸沈朝雾的眉眼。
眼里掠过一丝势在必得的占有欲。
……
沈朝雾这一觉睡了很久，很久。
做了很多梦，可一个都想不起来。她好像又回到那个充满消毒水气味的病房。
不。
不对！
这不是病房，是手术室！
意识到什么，沈朝雾瞳孔骤然一缩，难道已经开始做手术了么？
时间过得太快了。
她揉了揉漂亮的眼睛，浓密的睫毛慢吞吞颤了颤。
少年躺在手术台上，似乎刚注射麻药，眼睛紧闭，皮肤泛白，看上去没有一点生息。
另一个手术台上，躺着一个女人，赫然是沈朝雾。
她脸色苍白，像是死透了。
白大褂医生戴着手套，拿起一把手术刀，正要切开少年的胸膛。
沈朝雾想夺过医生的手术刀，可她只能按捺住。
——那是对孟星熠的不负责。
她要相信周京渡，既然答应她了，周京渡应该不会反悔。
孟星熠一定要活着！
沈朝雾静静看着少年俊秀精致的五官，眼里满是柔意。
像是姐姐看弟弟的眼神。
是的。
她一直把孟星熠看成弟弟。
消毒水气味格外浓烈，沈朝雾眨了眨眼，睫毛濡湿了，沾着泪珠。
一眨眼就从眼睫毛上滚了下来。
谁见了都心疼。
可现在。
沈朝雾只心疼这个躺在手术台上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