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憋坏了不行，“少年语气轻佻，修长高挑的身形倚靠在墙边，漫不经心道，“要不，给你挂个男科？”
“号那么好挂？”沈朝雾质疑，她怎么觉得孟星熠突然认识那么多医生呢？
“不好挂。”
周京渡没把少年的话放在心上，他淡声解释小姑娘的困惑，“对他这个阶级来说，没有钱解决不掉的事。”
“更何况，他为了你的身体，这几个月以来走南闯北的，但凡有点本事的医生都让他找了个遍，这么久了，他都快成半个医生了。”
周京渡看向少年清瘦的侧脸。
下颌线凌厉优越，五官精致乖巧。从前只觉得少年是可爱挂的，毕竟五官摆在那里，再怎么精致，也不会像傅鸣那样盛气凌人。
可现在——
瘦了许多。
人像是脱胎换骨了似的。
眉眼能看出从前的影子来，可已经大不相同，可以说是换了一个人。
空气中沉香氤氲。
混着若有若无的花香，那股子刺鼻的酒精味被盖住不少，沈朝雾觉得还挺好闻的。
沈朝雾一阵恍惚。
她慢吞吞眨了眨眼，她知道孟星熠为她付出太多了。
都说有钱人的时间和穷人的钱最珍贵，可孟星熠不仅给她付出了大把的时间，就连命都给了她。
沈朝雾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补偿他。
能做的，也只有把命还给他。
孟星熠还那么年轻，他还有大好的人生。
沈朝雾打定主意要让少年活下去。不惜一切代价。
孟星熠却对此丝毫不知。
他神情古怪道，“哥，你真的很奇怪。”
“……”
周京渡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了，他转移话题，看向少年精心侍弄的鲜花，“小雏菊太多了。”
“不好看吗？”
少年注意力一下子就被吸引走了。
也不再追问周京渡到底是不是发烧了——
这不重要。
最起码，没有他的花儿重要。
这可是要给姐姐看的，一点马虎都不能有！
少年美滋滋地想，等姐姐醒来之后，睁开眼看到的第一个东西就是他插的花，那得有多幸福啊。
在孟星熠看来，这重要程度无异于婴儿张口喊的第一声是爸爸还是妈妈。
“姐姐肯定会喜欢的。”少年勾起嘴唇，脸上掩盖不住的欢喜，可下一秒脑袋又耷拉下来。
他低声道，“不过我见不到了。”
“哥，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孟星熠看上去有些失落，睫毛轻轻颤抖着。
眼尾氤氲着一抹薄红。
这张脸本就漂亮，现在更是多了一抹我见犹怜的柔软。
谁见了都会心疼的。
除了周京渡。
男人瞥他一眼，“说。”
“姐姐醒了之后，你不要告诉她我死了，如果姐姐问起来，你就说我出国了。”少年声音很低，低到不仔细听，就根本听不明白。
孟星熠眼底闪烁着一丝微弱的光亮。
“姐姐那么喜欢我，她肯定会问的。”
周京渡扯了扯嘴唇，“如果她不问呢？”
“不会的。”
孟星熠笃定道，“姐姐第一个关心的人一定是我。”
说少年聪明，可他甘愿为了一个女人去死，哪怕最后和沈朝雾在一起的男人并不是他。
说他不聪明吧——
可他却又把沈朝雾的心思摸得那么准。
孟星熠知道自己在她的心里重要。
就像他也知道自己可以为了姐姐豁出一切。更何况，只是自己这条命而已。
天底下没有比这更划算的买卖了。
想到这里，少年轻轻笑了。
可他很安静。
模样莫名让人心疼。
周京渡点点头，“知道了。”
他没有跟少年说——
其实不会死的。
沈朝雾同样心里想着他，哪怕自己去死，也不愿意看着少年为了她出事。
真讽刺。
周京渡觉得自己才像那个外人。
可他竟然生不起一丝责怪的情绪，甚至痛恨自己。
痛恨他的心脏对沈朝雾没有丝毫作用，哪怕有一点作用，他会毫不犹豫。
周京渡也做了心脏源匹配检测。
检测结果是，不符合。
甚至，周京渡要比孟星熠还要早些的时候，就联系医生进行检测了。
为什么不是他。
周京渡早就明白，这个世上有很多事情都是不尽如人意的。
哪怕他看似拥有一切，可却什么都没拥有。
只有沈朝雾——
他只在乎沈朝雾。
“哥，你为什么喜欢姐姐？”少年忽然问。
“不知道。”
周京渡沉默几秒，他也在思考这个问题，他为什么会喜欢沈朝雾？喜欢她什么……？
可回应他的，只有长久的安静。
哪有为什么。
喜欢就是喜欢。
他想。
“不知道吗？”少年也没再继续追问下去，自顾自道，“反正我喜欢姐姐是因为姐姐好，姐姐还对我好，姐姐就是这个世界上对我最好的人。”
“对你好的人有很多。”周京渡纠正他。
孟星熠是他见过的，最不缺爱的，最幸福的少年。
他什么都有。
爱有，钱有，朋友有。
他很难想象到，孟星熠喜欢一个女人的理由竟然是——
“她对我好。”
“好吧，”少年怏怏不乐道，“我对姐姐一见钟情，就算姐姐对我不好，我还是会一边骂坏女人，一边喜欢姐姐的。”
周京渡：“……”
好没骨气。
可他也没立场说孟星熠什么。
在沈朝雾面前，谁能有骨气？
“哥，你会和姐姐结婚吗？”少年又问。
周京渡讶异地看向少年，却见少年神色平静，仿佛只是随口一问。
太平静了……反而不正常。
没有男人会忍受自己喜欢的女人和别人在一起，更不会问出这种问题。
这个问题无异于在孟星熠自己心尖上插刀。
周京渡甚至不忍心回答他。
会的。
除了沈朝雾，不会再有别人了。
周京渡想，这太杀人诛心了，还是保持沉默比较好。
就连他——
都觉得孟星熠无私得可怕。
更何况，沈朝雾不想让少年去死。可是他没有别的办法了，周京渡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尖上的情绪。
“再说吧。”
他这辈子只会娶沈朝雾一个人。
这是早就想好了的。
可是，他的朝朝真的能活得过这个秋天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