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京渡不高兴。
但他不会表现出来，“沈朝雾，你很心软。”
对谁都心软。
只有在他面前，从来不会可怜他一下。
周京渡垂下眼皮，他抿了抿薄唇。
空气凝滞得让人心头发紧。
沈朝雾只觉得眼前的男人好像不太对劲。可一想到他看不见自己，沈朝雾也就不慌了。
她靠在男人肩上，有气无力道，“我哪里心软了。”
“对孟星熠，你不心软吗？”周京渡丝毫不知道自己背上趴着一个小鬼，对着空气道。
沈朝雾:“……”
好像是有点。
但孟星熠和别人不一样。
沈朝雾觉得孟星熠配得上这份特殊，“他对我好。”
小姑娘嗓音温吞缓慢，像是在思索。
几秒钟也吐不出一个字来。
周京渡耐心已经彻底告罄了，他皮笑肉不笑地咧了咧嘴，“沈朝雾，我对你不好吗？”
周京渡周身的气压沉得吓死人。
“我……”沈朝雾一阵迟疑，她若有所思道，“有时候吧。”
周京渡:“……”
周京渡:“？？？”
他气笑了。可也不吓人，大概是收敛了许多。
哪怕被沈朝雾气得肝疼，周京渡也只是抿紧嘴唇，自己气自己。
怒火永远都撒不到沈朝雾头上。
他安静下来，一言不发。
见男人没有动怒，沈朝雾还有些稀奇。
只觉得周京渡这是转性了。
竟然都不骂她。
“周京渡，你脾气变得这么好了？”沈朝雾啧啧称奇。
周京渡:“……”
他深吸一口气，脸上挤出一抹微笑，“你说呢？”
脾气不好怎么办……万一沈朝雾又说他情绪不稳定，到时候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反正沈朝雾这张嘴能把黑的说成白的，白的说成灰的。
就连周京渡也不敢说什么。
谁让沈朝雾厉害呢。
想到这里，周京渡也无奈了，他嗓音里的棱角软了不少，可说出来的话仍然是强势的，不容置疑的。
“还是那句话，沈朝雾——”
“我看不得你出事。”周京渡垂下长而浓密的睫毛，漆黑的眼珠子藏在底下，像是野草铺开似的，有种粘稠而令人毛骨悚然的阴森之色。
“我也不想他出事，但目前为止，只有他能救你的命。”
周京渡扯着嘴唇笑了一声，可眼底去没什么笑意。
“更何况，你没有想过么？从始至终我都没有逼过他，是他自己想要救你的命。”
“如果我阻止他，我就成了这个罪人。他知道你没被救活之后，他呢？他会有多绝望？这些你都想过吗？”
沈朝雾沉默下来。
他说的这些，不是没想过。
只是眼睁睁看着孟星熠去死，她做不到。
哪怕她的方式有不妥的地方，可也没有其他办法了。
她只是不想孟星熠死而已。
只是想要孟星熠活的更久一点，更久一点而已。
沈朝雾低声道，“我知道的，我知道他可能会痛苦自责，可是过一段时间就会忘了，没有谁会离不开谁，等他忘了我，这段感情也就显得微不足道了。”
漆黑昏暗的楼梯间里，周京渡没有发出一点动静。
像是彻底融入黑夜当中了。
他扯了扯嘴唇，散漫地笑了一声，似乎在笑沈朝雾的天真。
可周京渡什么也没说。
没说她到底是对还是错——
他知道。
一旦爱上沈朝雾，就不会再爱上别的女人了。
只会一厢情愿地陷入泥沼之中。
连抽身都困难。
就算用尽全身力气，也只有被这浓烈的爱意吞噬。
没有别的下场了。
周京渡挑起嘴唇，嗓音压低了，“如果，他忘不掉呢？”
“活着是比死更容易的事情么？”
周京渡并不想为了别的男人和沈朝雾争论。
这会让他觉得，沈朝雾从来都不喜欢他，心里从来没有他。
只有别的男人。
可也是被气到了。
沈朝雾凭什么会觉得，不爱她是一件很轻松的事情？
他深吸一口气，又道，“我可以帮你，朝朝。”
“无论你提出怎样的要求，我都会满足你。哪怕是看着你去死。”
周京渡声音很低很低。
他想，不会的。
不会眼睁睁看着沈朝雾去死的。
就算杀到阎王殿，他也要把沈朝雾给带回来。
谁都不能抢走沈朝雾。
可男人看上去像是妥协了。
沈朝雾松了一口气，“谢谢你，周京渡。”
“谢什么，”周京渡道，“忘了你是我女朋友吗？”
沈朝雾:“……”
是真忘了。
周京渡扯起嘴唇，笑意森凉，“好，好的很。”
可这并不重要。
周京渡总是拿她没办法。
就算生气又能怎样？
周京渡彻底看开了，“我怎么才能看到你。”
“不知道。”
沈朝雾道，“应该看不到吧。”
“总会有办法。”周京渡低声道，“京市有座寺庙，空明和尚对付这些牛鬼蛇神很厉害。”
“……”
沈朝雾笑不出来，“我不是牛鬼蛇神。”
周京渡嘴角勾起一丝弧度，“我没说你是。”
“你的意思就是这个。”沈朝雾面无表情道。
周京渡不同意，“有句话说，心脏的人看什么都脏。”
沈朝雾:“……”
又骂她。
沈朝雾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怒火，“你才脏。”
“你全家都脏。”
周京渡走出楼梯间时，脚步微微一停，他抬眸瞥了眼少年，见孟星熠神色古怪，他道，“怎么了？”
孟星熠上下打量他。
过了半晌，似乎是憋不住了，他才开口说话，“你最近是不是没休息好？”
周京渡:“……还行。”
“多休息。”孟星熠干巴巴道，“多喝水，多吃蔬菜。”
周京渡微微一笑，“你到底想说什么？”
少年秀美漂亮的五官挤弄出稀奇古怪的闷笑，“我是觉得你神经病的病情好像加重了。”
“……”
“我给你约了一个心理医生。”孟星熠戳了戳手机，把屏幕对着周京渡，“你看，下午三点。”
“谢云舟？”周京渡神情更古怪了，“你故意的。”
“不是。”孟星熠摇摇头。
周京渡冷笑一声，“想看我们打起来？”
孟星熠又摇头，“你误会了！”
可周京渡却不听，他觑了少年一眼，慢条斯理开口，“我可以先让你挨一顿揍。”
孟星熠:“(ー`′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