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寒川下了死手。
这次无论江瑶再怎么求饶，他都不为所动。
孟星熠和靳尧下意识对视一眼，然后不约而同地走了出去。
“啊……救命！救救我！！”
“靳尧哥哥你救救我……孟少，我求求你，我干什么都行，我不想死啊！！”
女人凄厉的喊叫声让人头皮发麻。
少年只是掀了掀眼皮，深棕色的眸底没有一丝动容之色。
只有恨。
只有恨江瑶死得不够多。
就该千刀万剐，死了百次都不足惜！
所以，他怎么会动容呢？
靳尧就更不可能了，他从来都没对江瑶动过心，提起江瑶只有满心的厌烦和痛恨。
他的小未婚妻因江瑶而死，靳尧怎么会对仇人手下留情？
过了半天。
孟星熠才进去。
空气弥漫着一股死寂之色。
孟星熠掀开眼皮，见沈寒川瘫坐在地上，双手止不住地颤抖。
似乎在迷茫。
可大概是痛快占了上风。
男人仰着脸，喉结上下滚动，畅快地笑出了声，可是笑着笑着……眼泪却从猩红的眼尾溢出来。
“朝朝……二哥帮你报仇了，你不要再怪二哥了好不好？”
“二哥真的后悔，真的后悔了！”
“二哥不求你原谅我，二哥只想你早点醒过来好不好，哪怕我付出怎样的代价都可以——”
沈寒川擦了擦湿润的液体。
然后冷冷地看了眼江瑶，然后目光缓缓落在孟星熠身上，“尸体，你处理还是我处理？”
还不等孟星熠回答，沈寒川就道，“还是我来吧，人是我杀的，你还要留在医院照顾朝朝……”
他轻声说，“如果朝朝醒来，你能不能帮我说一声，对不起？”
孟星熠眼里掠过一丝嘲讽之色。
这个时候说对不起，早干嘛去了？
他没有答应。
沈寒川眼里露出一丝哀求之色，“可以吗？”
孟星熠沉默了一会，凌厉的五官线条帅气又颓丧，他看了男人一眼，微微点了点头，“可以。”
“谢谢。”
沈寒川松了一口气。
才终于泄力似的垂下脑袋。
……
海城气候瞬息万变，很快就到了夏天——
沈朝雾重生的这个夏天。
可现在，她双眸紧闭，漂亮精致的五官格外安静温柔，像是睡着了一般。脸色苍白得令人心疼。
重生那一天，沈朝雾也是这样躺着的。
只是与之前不同的是。
这一次，可能再也醒不过来了。
自从周京渡回来之后，靳尧就再也没有机会能够趁着间隙来看沈朝雾一眼。
孟星熠也是。
可少年心黑，也有法子让周京渡放过他。
所以，就算周京渡被摆了那么一道，可对孟星熠仍然没有办法。
他静静地靠在床边。
膝盖泛着隐约的痛意。
周京渡并不喜欢流露自己的脆弱，只在沈朝雾面前，会露出旁人难以见得的温柔和平易近人。
是的。
周京渡从来都矜贵、高高在上。
根本没有平易近人这一说。
男人清冷的五官凌厉许多，眼里也多了几分令人胆颤的狠意。
就算刻意压制，也难免会泄露几分。
“嗤。”
少年轻声嗤笑。
他双臂环胸，懒散地靠在门边，一只修长的指尖勾着一只娇艳欲滴的玫瑰，隐约能闻到那阵清香。
“反正姐姐也不会醒过来，不如去忙你自己的事。”
周京渡可忙得很。
每天能抽一大半时间在姐姐这里，即便是孟星熠都刮目相看了。
愿以为这个男人没有心……
这样的话，就算他死了，姐姐也算是有个保护伞。
孟星熠想开了。
反正他注定都要死，早死晚死没什么区别，只要姐姐能够活得好好的。
可孟星熠又担心他死了之后没人照顾姐姐，姐姐向来是最心软的，长得又那么漂亮，很容易就会被人欺负。
尤其是男人。
这是一个看到美色就拔不动腿的物种。
他们的占有欲极为强烈。
更何况是姐姐这样的绝世美人。
男人们会争前恐后地侵占姐姐，那太可怕了。
好在他死了之后，还有周京渡。
即便不想承认周京渡比自己能力强，可孟星熠心里比谁都清楚——
绝世的珍宝应该由最强的骑士守护。
周京渡就是那个最强的骑士。
没有人会不怕他。
姐姐在周京渡身边是最好的选择，孟星熠能够放心很多。
周京渡淡淡睨了他一眼，没有理会少年的冷言讽语，“你好像很喜欢管闲事。”
“我这是关心你的事业啊，哥。”
说完，少年拔腿走到小姑娘身边，小心翼翼地拂去花瓣上的透明露珠，然后温柔地放进手边的花瓶里。
孟星熠每天都会带一枝花过来。
有时候是洁白无瑕的白玫瑰，有时候是鲜艳滴血的红玫瑰。
或者百合。
以及小雏菊……
花瓶里插满了大簇大簇的花朵。
有些已经枯萎了。
可孟星熠舍不得扔掉。
他心里总是想着，等到姐姐醒来看到花儿的第一眼，会不会很惊喜呢？
那个时候——
他已经不在了。
只有这些枯萎的，鲜艳的花朵证明他存在过。
姐姐睁开眼看到花，就相当于看到他了，不是么？
少年扯了扯嘴唇，苦笑一声。
周京渡看着少年安静地抚弄着这一枝红玫瑰，像是在抚摸自己的爱人，他没有阻止少年的行为。
只觉得孟星熠身上那股热烈肆意的少年气被沈朝雾全部剥夺了。
真可笑。
周京渡觉得，他真可笑。
自己也可笑。
孟星熠垂眼，他没有看向男人的神情，“你是不是在笑我。”
不是疑问的语气。
周京渡没有回答是，可也没有否认，“我只是觉得你每天带来的一支花，都很漂亮，朝朝会喜欢。”
少年沉默几秒。
许久之后，乖巧柔软的面上才浮现出一抹笑意，“谢谢。”
“她很喜欢朝雾草，你可以试着带来一些。”不知道是不是被少年身上这股执着的精神感动了，周京渡安静道。
“她醒来看到的话，应该会很惊喜。”
孟星熠指尖轻轻蜷缩。
他知道的。
他怎么会不知道……
姐姐的头像就是一株肆意生长的朝雾草。
孟星熠轻轻点头，“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