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尧愣住了。
他看向少年那双无辜乖巧的杏眼，心脏竟然颤了一下。
从来没想过，孟星熠的爱意竟然会浓烈到这种地步——
偏执、可怕。
仿佛为了自己的爱人，他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
即便是去死。
他也只会担心沈朝雾会不会照顾好自己。
靳尧心里只剩下敬佩，他低声道，“我问过医生，医生说朝朝现在的情况不适合做手术，还得等一段时间。”
少年淡淡颔首，“我知道。”
这段日子，大概是内心煎熬痛苦，孟星熠又瘦了很多。
几乎是皮包着骨头。
五官凌厉精致，攻击性十足。
下颌线也清晰了许多，整个人都清瘦，甚至有些颓靡的错觉。
太消瘦了。
一阵风就能将少年吹走。
靳尧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大概是对孟星熠改观了，又或许是知道少年很快就要躺在冰冷的手术台上，靳尧对他的敌意也就消失了。
反正人都要死了，他有什么好计较的。
只有感激。
靳尧道，“多吃点饭，想吃什么就吃什么，到时候躺在手术台上也能结实点。”
孟星熠：“……”
这是人话么？
少年微微一笑，“不劳你关心。”
靳尧点点头，也不打算多说了，话题陡然调转了一个方向，“你打算怎么处理江瑶？”
“还没死？”孟星熠掀了掀眼皮，语气惊讶得有些残忍。
他是真的惊讶。
没想到那个女人竟然会这么命硬。
一想到姐姐现在被那个女人害惨了，到现在还躺在医院命在旦夕，孟星熠心里就憋着一口怒气。
恨不得把江瑶扒皮抽筋。
孟星熠冷冷道，“你的人干什么吃的？”
靳尧却道，“他们不敢弄死，害怕担责任。”
少年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低声笑了笑，眼底却丝毫笑意都没有，“靳尧，你胆子就这么小。”
“你看到姐姐现在的模样了，跟个死人有什么区别？”
孟星熠眼里泛着令人心惊胆颤的微光，他怂恿靳尧，“你就不恨？”
靳尧当然恨。
下一秒。
少年又继续道，“你的人不敢把江瑶弄死，别人呢？你说沈晏舟恨不恨江瑶？沈寒川那个白眼狼现在也懊悔得要死。”
“他们两个都不愿意的话，沈星沉是有血性的，你去刺激一下他，这个蠢货自己就憋不住气了。”
孟星熠丝毫不觉得有心理负担。
即便他们是沈朝雾的亲哥哥。
亲哥哥有什么用？
当初包庇江瑶的时候，一个比一个没用。
更何况——
他们对姐姐那么残忍，也活该遭到报应。
见靳尧犹豫，孟星熠又烧了一把火，“让他们狗咬狗，不爽快么？”
“你倒是把沈寒川当成自己的兄弟，那沈寒川欺负姐姐的时候，你没机会阻止，现在还要犹豫到什么时候？”
“非要看着姐姐去死，你才假惺惺地后悔么？！”
少年这一番话，像是一记重锤砸在靳尧的心脏上。
男人攥紧拳头。
手背上粗壮的青筋凸起，一跳一跳，怒火都快要遏制不住了。
靳尧咬着牙关，眼神里满是狠辣之色，他道，“我知道了。”
心里却对少年的忌惮又多了几分。
得多聪明恶毒，才能说出这几句话——
借刀杀人。
甚至连靳尧都从来没想过这一招。
孟星熠深深看了一眼病床上的小姑娘，眼里的爱意黏稠翻涌，几乎要将人裹得透不过气。
他看向靳尧，“走吧，我去会一会那个江瑶。”
孟星熠没见过江瑶的脸。
但上辈子模糊的记忆中，他见过。
一张平平无奇，甚至朴素的脸，只会流眼泪。
柔弱地轻轻一掐就死了。
可惜。
江瑶的命似乎格外难杀。
姐姐才是那个脆弱的小女孩。
孟星熠想到上辈子折磨江瑶的那些手段，遗憾地摇摇头，只觉得还不够。
“江瑶精神状态不太好，总是胡言乱语。”靳尧说。
少年慢吞吞觑了他一眼，没说话。
靳尧自讨没趣，也就不再说话了。
“……”
江瑶被关在靳尧住的别墅地下室里。
黑漆漆一片。
“啪——”
摁下开关。
眼前瞬间恢复光明。
靳尧在前面带路，周京渡跟在身后，一直没发出动静。
忍了一会，靳尧还是问出心里的疑问，“你似乎对我这里的陈设布置并不陌生，你什么时候来过？”
“上辈子。”孟星熠语气懒散。
靳尧没放在心上。
他只觉得这是少年在敷衍他。
很快，一股极为腥臭的铁锈味钻进孟星熠的鼻尖，他缓缓撩开眼皮，见到一个女人要活不活地侧躺在地上。
地上倒是铺了一层毛毯。
枕头和被子都有。
孟星熠扯了扯嘴唇，讥讽道，“过得真不错。”
靳尧也跟随少年的眼神看过去，他道，“我这别墅，就算是地下室也简陋不到哪里去，这女人过惯养尊处优的日子，这种环境对她来说也是惩罚。”
“不够。”
少年冷冷吐出两个字。
杏眼满是恨意。
他攥紧指尖，强压住心尖的恨意和痛苦——
这怎么够？
得偿命才行呐……
否则他怎么对得起姐姐？
孟星熠眼底很快恢复一片平静，对靳尧说，“开门。”
靳尧没有动作，只是给他一片钥匙，“你来。”
里面太脏了。
靳尧有洁癖，根本不想上前沾染一身污秽。
少年深深看了他一眼。
他没说什么，拿起钥匙三两下把锁给打开了，少年一脚狠狠地踹开禁锢江瑶的铁门，三两步走到江瑶身边。
江瑶也被这动静给惊醒了。
她连忙用被子盖住自己的头，生怕下一秒男人的拳头就会落下来。
“不要打我！不要打我！”
“我不想死呜呜……我真的不想死……求求你们放过我！”
江瑶还幻想着回到沈家过她的富贵日子，怎么可能想轻易去死。
她知道——
自己一旦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少年可不会让她如意。
孟星熠并没有什么动作，可说出口的话却让江瑶吓破了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