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朝雾没把周京渡说过的话放在心上。
认为他只是说着玩玩。
毕竟周京渡还没那么闲到浪费时间在她这么一个死去的女人身上。
可是——
沈朝雾心里隐隐有个声音告诉她，够了，真的够了，不要再想周京渡的事情了。
周京渡总是不按常理出牌。
她也不确定，男人到底是不是戏弄她。
沈朝雾垂下眼皮，回到三号公馆的时候精神颓靡，看起来像是被人抽了魂似的。
周京渡最不喜欢看到她这副模样。
男人轻轻蹙了蹙眉，试图揪住沈朝雾那纤细修长的脖颈，“沈朝雾，你又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
沈朝雾慢吞吞抬起潋滟漂亮的狐狸眼。
表情迷茫。
“嗯？”
她眨了眨眼，“我什么都没想啊，你才是莫名其妙。”
周京渡：“……”
他不说话了。
沈朝雾冲他扬起一个笑脸，“嘻嘻。”
周京渡：“……”
他扯了扯嘴唇，懒得跟她辩驳。
不理会沈朝雾，直接转身回了房间。
“砰”的一声。
房门砸得哐啷响。
沈朝雾贴着紧闭的卧室木门，用一种嬉皮笑脸令人发怒的声音，“周京渡，你的脾气真的很不稳定，我不喜欢。”
门后的周京渡无语地闭了闭眼皮。
他重重揉捏眉心。
眉心紧紧皱成一个“川”字，简直能夹死一只苍蝇。
沈朝雾这个脾气……随谁了？
周京渡满心不解。
照他这么多天观察下来，沈朝雾和传闻中知书达理的沈小姐完全是两个不同的女人，到底谁在说沈朝雾温柔乖巧……
可比起传闻中名媛典范的沈小姐，周京渡却觉得眼前的沈朝雾要更鲜活生动一些。
循规蹈矩地活着……
总是没意思。
……
海城医院。
这个时候已经是凌晨一点。监护室只有少年孟星熠一个人。
他仍然穿着那件明黄色的卫衣。
头发乱糟糟的。
少年也只是趴在女人床边小憩一刻钟，可这也睡得不安稳，总是醒来。
上辈子的事情仍然历历在目。
姐姐死在血泊里，浑身都是伤痕。孟星熠只是想着，心脏便紧紧揪成了一团，快要不能呼吸。
他轻轻牵起沈朝雾冰凉纤细的手指，放在自己的掌心里，替她取暖。
又是冬天。
孟星熠心里一阵后怕。
不。
他不能再失去姐姐了！
少年眼底压着触目惊心的狠意，那双柔和乖巧的狗狗眼此刻也凌厉伤人许多，叫人不敢直视。
“姐姐，这次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
脸上泪痕还没有干涸。
修长冷白的手指轻轻擦去脸上的泪滴。
孟星熠掏出手机，在联系人那一栏找到靳尧的手机号码，攥紧冰凉的指尖，拨通对面的电话。
很久都没有人接起这通电话。
他并不气馁。
电话挂断之后又重新拨过去一个电话。
现在是深夜。
可孟星熠一想到那些伤害姐姐的人，他的心里就隐隐有些不安，生怕上辈子的悲剧再一次发生在他眼前。
江瑶、沈寒川、沈晏舟，沈星沉这四个人……以及周京渡。
都不能出现在姐姐身边了。
他曾经天真地以为，周京渡势力盘根错节，只要姐姐在他身边，就不会受到任何伤害。
可现在他在意识到，他错了。
他真的错了。
周京渡甚至也是伤害姐姐的那一个利刃。
“嘟嘟嘟——”
下一秒。
靳尧沙哑的声音从手机听筒传来，“什么事？”
靳尧现在也是焦头烂额。
他不知道江瑶已经被孟星熠找到了，派出去寻找江瑶的人手到现在一点进展都没有，像是人间蒸发了似的。
“我已经找到江瑶了。”孟星熠压着眸子里的阴鸷冷漠。
一个字一个字地从薄唇里吐出。
像是在宣判死刑。
饶是靳尧也有一瞬间的不寒而栗。
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孟星熠变了很多。
靳尧摁住心底的奇怪和疑惑，听到江瑶被找到的消息，他自然高兴，紧皱的眉头微微松了下来，“她在哪？”
孟星熠却不告诉他，“这个你不用管。”
“……”
靳尧沉默下来，问他，“朝朝现在怎么样？”
周京渡的人层层把守医院。
就算靳尧有通天的本领，他也没办法走进沈朝雾的监护室，亲眼看看小未婚妻现在的情况——
哪怕，沈朝雾已经不再是他的未婚妻。
可在靳尧心里，一直都是。
“不太好。”孟星熠看向沈朝雾时，眼里的狠意瞬间如潮水般尽数褪去，只剩下令人心软的温柔与宠溺。
“医生说，就算倾尽一切，也活不过这个冬天。”
电话那头。
“砰”的一声。
不知道是什么东西被撞倒了，发出一声极为沉重的撞击音，听着就痛。
靳尧甚至拿不稳手机。
他垂下眼皮，压下那股汹涌而来的情绪。
只觉得心脏像是被一只凭空出现的手紧紧攥住，连一口气都没办法呼吸，像是要死掉了。
男人深吸一口气。
可这股令他脸色惨白的窒息感仍旧挥之不去。
靳尧咬紧牙关，纤长浓密的睫毛轻轻颤动，他低声道，“我认识国外心脏方面的专业，要不要让他……”
还没说完，孟星熠就不耐烦地打断他。
只觉得靳尧比他想象中还要愚蠢。
少年烦躁地揉搓着蓬松凌乱的头发，眉心也紧紧拧在一起，他毫不留情地打破靳尧最后一丝幻想。
“有什么用？”
“我问你有什么用？你觉得我不会给姐姐请最好的医生，还是觉得周京渡会袖手旁观？不仅是你喜欢姐姐，周京渡也喜欢！”
“连周京渡都没办法做到的事情，你怎么可能做到！？”
这话很伤人。
靳尧抿了抿唇，沉默不语。
他得承认，孟星熠说的是事实。
周家势力何其广阔，即便是在国外，周京渡也有举足轻重的权利地位。
连他请来的世界级顶尖医生都拿朝朝束手无策，可见是真的走到穷途末路了。
可靳尧不甘心。
真的不甘心。
他攥紧指尖，几乎要将手机捏得变形，靳尧嗓音沙哑绝望，“那我该怎么办？我该做什么才能救朝朝的命！”
孟星熠扯了扯嘴唇，眼里闪烁着阴鸷的微光。
等的就是这句话。
他笑得格外乖巧无辜，“倒是有一个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