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到小姑娘微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
然后，眸子黯淡无光。
宛如凛冬里寸草不生的荒原，没有一丝生机，只有漫无尽头的绝望死寂。
沈星沉心尖刺痛。
他想说，不是的，他不是故意这样说的。
可是为什么……
为什么控制不住自己……
沈星沉脸色发白，可他却怎么也挣脱不了束缚，像是凭空被人操控心智，眼里只有江瑶一个人。
而沈朝雾——
是罪人。
江瑶看似为沈朝雾开脱解释，实际上每一句话都在把她推进深渊，“星沉哥哥，我知道朝朝姐不是故意的，可能是在周家受了太多罪……”
“回来之后，看到哥哥们这么宠爱我，心里不平衡，一急之下，才会这么对我……”
沈星沉心里讽笑。
想到江瑶那个小号，明明恨不得沈朝雾去死，为什么还要露出这种伪善的神情？
没有人欠她。
沈朝雾更不欠她！
相反，江瑶欠沈朝雾太多了。
在周家那三年，别说是江瑶，坚韧如沈朝雾都被摧残快要丧命……
但凡当初去周家的人是江瑶，她都不可能好端端地在这里做一朵白莲花。
面上却被控制，露出一个温和的笑意，“阿瑶，这不关你事，不要自责，要怪就怪她太小肚鸡肠！”
“从今天起，我沈星沉只有一个妹妹，让她从哪来回哪去！”
江瑶脸上露出一抹不自在的窃喜。
像是阴沟里的老鼠终于见到光。
连本性都难以克制了。
她故作为难，“可是朝朝姐是从周家回来的，周家肯定不会再收留朝朝姐了……这可怎么办呀？”
沈星沉心里冷笑。
装什么呢？
当初，闯祸的人是她，哭哭啼啼让沈朝雾去替她顶罪，现在又说周家当初是收留沈朝雾？
还有比这更好笑的笑话么？
大约是气到极致，沈星沉竟然控制住自己的身体，他冷冷推开江瑶，“去你妈的，傻逼滚开。”
他很少会说脏话。
是真的被江瑶气到了。
傻逼。
都是傻逼。
他也是傻逼！
江瑶一个不设防，被狠狠推开，整个人摔在地板上，只听见骨头“咔嚓”一声，她痛的尖叫，“啊啊啊——！”
“好痛！”
沈星沉只是冷冷地看她，“现在知道痛了？刚才滚下楼梯怎么一声痛都不叫？难道你根本就没有从楼梯滚下来？”
“我……”江瑶脸色一白。
被戳中痛点，她甚至连呼吸都不敢。
心里暗骂，怎么回事，星沉哥哥怎么突然像是变了一个人？
沈星沉根本不想理会她。
大步踩上楼梯，走到沈朝雾身边，脱下身上的大衣牢牢包裹住沈朝雾，“都冬天了，这么冷，怎么穿得这么薄？”
“家里还没那么落魄，一件衣服都买不起。”
看着沈朝雾身上这件不合身的薄衫就气不打一处来，“丑死了，谁的衣服，审美这么差？”
小姑娘浑身抖了一下。
不可置信地看向沈星沉，眼泪瞬间就滚了下来。
她试图藏起自己的手。
却被青年眼疾手快地捉住，看到小姑娘双手冻得青紫肿胀，指骨关节处生满了冻疮，看着就让人心疼。
沈星沉眼底情绪重重一沉。
到底是受了多少罪……
小姑娘指尖轻轻发抖，手指因为肿胀，连弯曲都困难，更是使不上一点力气。
这样的沈朝雾，怎么可能有力气把江瑶推下楼梯！？
沈星沉只恨自己为什么才发现江瑶的真面目……
“衣服是江瑶的，她不要了，她说这个家不是我的，我就是一个外人，迟早要搬走，所以捡她的衣服穿省钱……”
沈朝雾垂下眼皮，低声道，“她说，你们早就不要我了。”
沈星沉牙关紧咬。
心脏像是压了一块大石头，闷闷的，他喘不过气了。
要窒息了。
明明清楚这只是一个梦。
可为什么那么真实？
真实到……让他觉得，这一切都是真实发生过的。
“放屁！”沈星沉双手叉腰，来回踱步了一分钟，气笑了，可眼底却一丝温度都没有，“她全是放屁。”
说完，青年又下了楼梯。
一把抓住江瑶的头发，把女人拖到沈朝雾面前。
像是拽着一具尸体。
没有一丝怜惜。
江瑶痛得吱哇乱叫，头皮隐约可以看到鲜血渗透。
沈朝雾瞥了一眼，漆黑清冷的眸底掠过一丝嘲讽，面上仍然是无措的无辜模样。
她在做梦。
这是第一次，梦里没有周京渡。
倒是回到上辈子的时候了。
让她奇怪的是，沈星沉像是变了一个人，上辈子的时候他可是无脑站在江瑶那一边。
沈朝雾上下打量眼前的青年。
五官精致俊秀，是沈星沉没错。
“啊啊啊——”江瑶的尖叫声拉回沈朝雾的思绪，“星沉哥哥，你、你在干什么？我好痛啊……”
“痛是你活该。”
沈星沉语气冰冷，脸上扬起一丝嘲讽，“江瑶，你还要装到什么时候？我告诉你，我只有沈朝雾一个妹妹。”
江瑶眼神一狠，她死死掐紧指尖。
凭什么？
凭什么沈朝雾命这么好！！
谁都相信沈朝雾！
明明已经快要把沈朝雾赶出去了，偏偏沈星沉这里又出了岔子……
江瑶此刻恨不得撕烂沈朝雾的脸。
长了那么一张狐媚子脸，不就是为了勾引男人么？
“星沉哥哥，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江瑶眼眶发红，嗓音柔弱，看上去就是一个无辜的小姑娘。
想到江瑶做的那些事，沈星沉就像是吞了苍蝇一样难受。
“够了，你知道。”
沈星沉冷笑一声，“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房间里藏着什么，诅咒娃娃是不是？你这是要咒我的亲妹妹不得好死吗！？”
江瑶脸色彻底灰败。
怎么会……
沈星沉怎么会知道……
不可能！
一定是沈朝雾这个贱人说的！
“沈朝雾！是不是你？”江瑶嗓音凄厉，听上去让人毛骨悚然。
沈朝雾无措地后退几步，躲在沈星沉身后，脸上满是茫然和惶恐，模仿江瑶的语气，“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说完，她挑衅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