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又开了二十分钟，路上的车越来越少，沿途风景也大不相同。
青山蒙着淡淡的霜气，绿水蜿蜒流淌，村舍依山而建，白墙黑瓦，错落有致。
卫柏打开车窗，单手拿起手机，拍了张照片发给谢木蔓。
卫松：“有什么好拍的？”
卫柏：“多好看啊，你怎么不拍？哦，原来你被拉黑了啊。”
卫松：“……”
好想打人啊。
路过几个村庄，再往前就是青梧村了。
“我都半年没回过家了，”村子越来越近，卫松说道，“你大伯伯娘倒是隔三差五往海城跑，就是咱爷爷，你就是把嘴皮子说破了他也不去。”
“咱爷连柳城也不愿意去，更别说海城了。”卫柏说道。
每次去柳城，当天就闹着要回村，说城里哪儿哪儿都不如村里。
卫松：“我爸妈不在的时候，他一个老头自己住村里多寂寞啊。”
“……，”卫柏往前看了一眼，恰好看到一群老头老太太坐在村口聊天。
其中坐在露营椅上搭着二郎腿戴着墨镜精神矍铄正侃侃而谈的那位，显然是他那寂寞的爷爷。
“……”卫松，“老头儿是不是又吹牛呢？”
卫柏：“那还用问么？”
老头儿不吹牛，那还是他爷爷吗？
卫柏放慢车速，缓缓驶向村口。
这时，m9立即受到来自小路一侧晒太阳爷奶们的注目礼。
回过村的都知道，这跟你开什么车没有任何关系，爷奶们不认识车，只关心这是谁家的谁回来了。
两边车窗落下，卫柏刚想伸出头去喊他爷，就听到一阵议论声中，他爷不屑的声音。
“我大孙子开的车比这强多了，大红色儿的，那叫一个亮堂。”
“不是我吹，咱村这些孩子哪个能比得上我俩孙子？我大孙子是全国十佳青年，都上电视了！我小孙子更厉害，考了全国状元，好几个大学抢，海城大学知道不？那校长亲自请我小孙子上海大！”
卫柏看向他哥：“全国十佳青年？”
卫松：“……海城十大青年企业家，注：三十岁以下。”
卫松：“全国状元？海大校长亲自请你？”
“……”卫柏，“哥，要不咱俩掉头吧？”
他爷就这么在村里宣传他俩？这村还能回吗？
路边，逗哏的终于停下了，紧接着就是捧哏的。
“卫松卫柏打小看着就有出息。”
“长得也俊，对了他爷爷，你家卫松还没谈对象？”
人群中，老卫头明显慌了：“想跟卫松谈的太多了，这都选不过来了。”
卫松：“……掉头掉头，咱从小路走。”
卫柏还想再听听，但车再在路边这么停着，各位爷奶恐怕就要站起来往车里看了。
“哎呦，都三十了还不结婚急死个人呦，还是我孙子省心，过完年就要二胎！”
“不说了我重孙儿今天就回来了，我得回家给大宝做饭去喽。”
车掉过头来开走，卫柏最后就听到这么两句。
“完了，”卫松瘫在了副驾驶上，“待会儿回去肯定又被老头催。”
卫柏：“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
卫松：“什么意思？”
卫柏：“我有准备，到了你这年纪肯定不用被催。”
卫松：“……你小子……”
丫的，早晚让这小子管自己同学叫嫂子！
m9先老卫头一步到了家。
老卫头家锁着门，卫柏先跟着卫松去了老卫头的隔壁，卫松家。
见了大伯大伯娘，跟卫松两个在院子里逗狗儿玩，看到老卫头背着手从门口经过，卫柏大声喊道：“爷爷！”
老卫头一回头，看到俩孙子，老脸立马像菊花一样绽开：“什么时候回来的？”
卫柏：“刚到。”
两人跟老卫头回了家。
老卫头把压箱底的零食都拿出来给他俩吃，问问这个问问那个，五分钟后，看卫松逐渐不顺眼起来。
“小强你还记得吧？人家跟你一般大，明年就要二胎了！”
“你再看看你，连个媳妇都没有！”
“我现在一出门人家都问我这事儿，我都没脸见人了！”
卫松打着哈哈：“快了快了。”
老卫头狠狠刮了他一眼。
年年都说快了，年年也不见得带个女孩回来。
老卫头看卫松不顺眼，看卫柏却是哪儿哪儿都好。
“你别学你哥，”老卫头慈爱地看着小孙子，“上大学了谈没谈？”
卫柏：“谈了！”
卫松侧目，眼里没有兄弟情全是怒火。
老卫头：“哎呦！还是我小孙子厉害，有照片没？给我看看！”
卫柏找出照片，举到老卫头面前。
老卫头沉默了。
几秒后，才叹了口气：“上哪儿找长这么俊的人去？这AI合成的吧？”
卫柏：“就长这么俊，我哥见过。”
卫松：“没，我没见过。”
兄弟情在这一刻彻底化为乌有。
直到隔壁的柴火鸡的味道传了过来。
鸡是自家散养的，灶是院子里自家垒的，锅是村里铁匠自己打的，烧出来的鸡堪称是人间美味。
知道这鸡肯定还没炖好，但祖孙三个已经忍不住了，一人搬了张露营椅去到隔壁。
大伯娘正在添柴火呢。
“到这儿来坐，”伯娘喊他们，“这儿暖和。”
一大家子围着铁锅，等鸡。
小乌龟：照片、照片、照片。
谢同学：铁锅炖什么？
小乌龟：鸡。院子里炖鸡，我大伯在厨房烧菜呢。
谢同学：你好，我吃一点.JpG
小乌龟：你好，筷子收回去.JpG
谢同学：不给我吃，我就躺你家门口.JpG
欸？
这套表情包是这么个发展吗？
“筷子收回去”的下一张不应该是“我偏要夹”吗？
话又说回来，不给吃就躺门口的话……那就更不给吃啦。
……
卫柏吃完午饭，谢木蔓才到家。
在空荡荡的房子里休息了会儿，下午三点，于薇的秘书来接她去做造型。
今天是北方小年，晚上得回老宅吃饭。
“老家”，对卫柏来说是个极其令人放松的地方，对谢木蔓而言却如同战场。
不过，她现在已经不再为此觉得厌烦。
因为她清楚，这不再是她生活的主线，而是插曲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