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谢木蔓这样讲，卫柏的第一反应就是心疼。
她在京城肯定是不开心的，否则怎么会转学到柳城这样的小城市？
这个时候，或许他应该问“为什么”，但他没有，他笑道：“是吧？豆汁儿怪难喝的。”
谢木蔓被他逗笑：“可我没喝过豆汁啊。”
“啊？那京城的秋天太干燥了。”
“嗯嗯，”谢木蔓点头，“我需要定期做皮肤管理才行。”
卫柏：“……”
怎么回事啊谢同学，这天没法聊了。
卫柏想了想，断言道：“总之肯定是京城哪里不好。”
谢木蔓笑起来：“京城……太多熟人了。”
京城没有不好，不好的是谢木蔓所处的世界。
像是生活在重金打造的华丽牢笼里，走到哪里，都会被仰望的眼神盯着，然后夸张地喊一句“谢小姐”。
司机、佣人、保镖、健康管理、体态管理、心理干预……永远没有变化的上学路线，上不完的私人定制课程，和来来往往戴着面具的人们。
顿了顿，谢木蔓认真道：“太多我不喜欢的熟人。”
卫柏忽然想到传言中的谢木蔓。
她高冷孤僻，不喜欢交朋友。
又想到书里的谢木蔓。
她人缘很差，孤僻恶毒，只有霍静萱一个朋友。
逆着光，他看向眼前的谢木蔓。
像是一只小心翼翼的甲壳类动物，既恐惧又勇敢地微微探出头，用温柔善良的眼睛窥探着这个世界。
伸手，卫柏轻轻揉了揉她的头。
“是他们的错，”卫柏淡淡道，“你不喜欢他们，肯定是他们的错。”
谢木蔓不想表达得很沉重的，她原本只是想闲聊一下，让小乌龟了解到更多的自己。
但此时，温热的手掌落在她的头顶，她的眼眶忽然就有些湿润。
不是她的错吗？
不是她情商低，学不来八面玲珑，不像是谢嘉誉和于薇的孩子吗？
此时，她才忽然发现。
她看似转学得毅然决然，但她依然是在意的，在意从京城逃跑到底是不是对的，在意于薇对她的评价。
眨眨眼，将要落下的泪珠化成了眼中盈盈的水意。
她才不要哭，尤其在小乌龟面前这样“无缘无故”地哭。
“对，是他们的错，”她尽力让嘴角翘起，“所以我要离他们远一点，至少要离开京城。”
“这样，或许我就不会长成他们的样子了吧？”
尤其不要成为于薇，尤其。
“那当然，”卫柏补充道，“我们才十七八，当然可以成为任何自己想成为的那种人。”
“而且，就算是七十八，你想换个环境换个活法也没问题啊。”
他的声音清澈和缓，谢木蔓刚刚起伏不定的心逐渐回到了安全的角落。
这就是卫柏啊。
他是跑错了路，即使跑出很远很远，也不会抱怨，只会掉头、回到起点、努力再跑的那个人。
“嗯嗯。”谢木蔓轻声回应着。
这时，卫柏忽然想起来，刚刚谢同学说，选海大只有一个理由，这句话前面有一个限定词——“曾经”。
“选海大，还有别的原因吗？”卫柏补充道，“你刚刚说曾经只有一个原因。”
眨眨眼睛，谢木蔓学着卫柏刚刚的语气，一本正经道：“综合考虑，比如海城的地域优势，海大的历史底蕴和人文环境……”
“还有一点，就是离家近。”
这不是他刚刚说过的话吗？
卫柏无奈：“谢同学，你又调皮了。”
谢木蔓只笑不语。
有很多原因，但真正让人笃定的只有一个。
因为你啊，小乌龟。
……
说着话，走到曲园。
碧波荡漾，垂柳倒映，忽然就有了像柳城一样的温婉气息。
坐在湖边长椅上，谢木蔓认真说起她转学到柳城的具体原因。
“谢家……也就是我家，在京城有很多切不断的关系，摆在台面上的，比如生日会、酒会、拍卖会……我很厌烦那些，妈妈却硬逼着我去学。”
“如果我高中继续在京城上学，就会顺理成章地考上京大，跟那些我不喜欢的人交往，然后逐渐地长成妈妈期待的那样。”
“她很厉害，比小姨还要厉害，但她活得太辛苦，我不想成为她。”
“所以我避开妈妈，跟爸爸聊了很久，他同意我转学到柳城，但他要求我必须考到海城大学。”
说到这儿，她眨眨眼：“他怕我偷偷去考音乐学院。”
卫柏安静听着，此时才惊讶道：“你想考音乐学院吗？”
脚尖晃晃，谢木蔓坚定摇头：“以前想，因为我在艺术上很有天赋。”
“但是过了那种一定要跟家里对着干的劲头后，我觉得把爱好当事业或许也不是好事。”
卫柏立刻想到了《校花歌后独爱我》里的谢木蔓。
她上了海大，最后却依然成为了一名职业歌手。
可现在，谢同学却说她不想以歌手为事业了。
卫柏看着女孩莹润的脸，认真道：“不管你做什么决定，我都会支持你。”
闻言，谢木蔓微微转身，一双带着疑惑和不确信的眼睛怔怔地看着卫柏。
几秒后，她嘴角忽然翘起来：“那我要复读，考音乐学院。”
卫柏无语：“小谢，你最近很皮啊？”
谢木蔓眼神柔和：“开个玩笑嘛~我已经知道自己要选什么专业了。”
卫柏笑道：“这就选上了？体验营还没开始，高考分还没出呢。”
谢木蔓“嗯”了一声，然后说：“数学。”
她本来就对数学感兴趣，而小乌龟想研究跨学科交叉领域，数学专业就是她最好的选择。
这个答案还挺出乎卫柏意料的，但又完全在情理之中。
数学好啊，数学是一切的基础。
什么高等代数、解析几何、偏微分方程、复变函数……听起来就很迷人对不对？
(?﹏?)。
即使上了大学，也逃不掉数学啊。
绕海大溜达了一圈，为17号的体验营笔试踩了点，两人又跑去旁听了一节古代文学课。
别问为什么是古代文学，而不是高数。
问就是他们不小心走到了文学楼，不小心听到了人家老师讲课，不小心走了进去，不小心听入了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