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柏压根不紧张。
他照常在59号楼底见到谢木蔓，照常一起走到东门、过马路、进学校、
唯一不同的是，学校门口拉了戒严线，各班班主任在门口扎堆等着领自己班的学生。
去二中的往这儿站，在一中考试的往这儿站。
七点五十，所有人都到齐了，老王才开始发准考证。
每发到一个人手上，老王就嘱咐一句：“拿好了啊！”
五十三张准考证发完，老王又是激动又是紧张又是怅然若失。
当了二十六年老师，送了八九届高考生，可每到这个时候，他还是忍不住感叹。
这些孩子，终于要上战场了啊！
他期待已久的暑假，终于要来了！
(灬? ?灬)。
一整年，凌晨五点半，他就骑着小电驴往学校赶了。
十年寒窗换来寒窗几十年，当高三班主任跟上一辈子高中有什么区别？！
终于要高考了，考完放假！放假！
老王神态表情实在过于奇异，卫柏看了一会儿，也没分析出老王此时心情如何。
但是卫柏看得出来，老王好像有点开心。
怎么回事啊老王，对我们这么有信心吗？这还没考呢您就乐呵起来了？
视线从老王转到同学们身上，大部分都在临阵磨枪，各背各的书。
毕竟第一场是语文，考前看看书还是有点用的。
卫柏也掏出文言文笔记，准备磨磨枪。
忽然，他感觉到一道让他不怎么舒服的视线。
抬头一瞧，这视线竟然来自徐雅。
奇怪，徐雅昨天不是见到甄鸿轩了吗？今天看上去怎么这么憔悴？
难道牵手手不能给她爱的力量吗？
不过这关他什么事？
卫柏低头就是大背特背。
约十分钟后。
去二中考试的同学坐着大巴离开，卫柏也跟着大部队一起进了学校。
走着走着，他就跟来自五班的谢木蔓同学走到了一起。
两人的考场都在高二教学楼，卫柏在一楼，谢木蔓在三楼。
走到楼梯口，卫柏比了个加油的手势：“高考加油！”
谢木蔓扭头看他。
此时，他整张脸都盛在阳光里，笑得轻松肆意，眼睛清澈明亮，比熠熠生辉的宝石还要绚烂。
“高考加油，”谢木蔓看着他，认真道，“卫柏，高考加油！”
卫柏的心暂停一拍。
这好像是谢同学第一次连名带姓叫他。
他第一次知道，他的名字读起来这么好听呢。
好耶！
那就一起加油吧！
或许是他俩声音有点大，也可能是他俩在高三生中赫赫有名，这句简单的“高考加油”忽然就扩散开来。
高二教学楼楼梯口，一句句“加油啊”“你也加油”“好好考”交织又弥漫，甚至有人跳着脚大声喊：“大家加油！”
气氛挺轻松平常，甚至有点热烈。
卫柏脚步轻松，进了考场。
安静等待。
考试注意事项的广播声，直到开考信号发出前才停止。
此时，卫柏已经通看全卷，心里大概有数。
贴条形码、写考号姓名，检查一遍后，才开始做题。
第一部分，现代文阅读。
按照习惯，先看题干，再带着题干看原文。
“下列选项，最适合作为论据支撑第一段观点的一项是（ ）”
看题干，速记关键词，回到原文第一段……
所有题目都没做过，但又都有故题之貌。
比如作文。
“随着互联网普及、人工智能应用，越来越多的问题很快能得到答案。那么，我们的问题是否会越来越少？”
根据材料引发的联想和思考，写一篇文章。
这不是简单的是非判断题，而是需要考生分析科技发展对人类思维的影响。
大脑构思两分钟，卫柏落笔，写下作文题目。
“智识之海，问无穷尽”
为了笔迹工整，作文写得挺耗时间。
当然了，结果非常漂亮，写完后卫柏整个人身心怪舒畅的。
停笔，抬头看挂在黑板上方的表。
十一点十分，距离收卷还有二十分钟。
从头一点点认真检查。
一道题都没修改，直到铃声响起，停笔，出考场！
周围都是讨论作文题目的声音，卫柏没跟着聊。
第一场考得非常顺，毫无阻碍，有种直抒胸臆一泻千里的爽感。
铃声响起的那一刻，交卷起身，整个人像是夏日里吨吨吨喝冰可乐一样，从喉咙爽到了全身所有毛孔。
走路的时候，脚步更是轻盈得想要飞起来一样。
卫柏知道，这不仅是因为语文考得顺，更是因为——
卫柏在前一天晚上看到甄鸿轩和徐雅牵手手后，语文考得顺！
他丝毫没有受到剧情影响，他顺利地完成了第一场考试！
正乐呵着呢，看到楼梯上走下一个魂不守舍的徐雅。
卫柏的眼神越过徐雅，落到正走在楼梯中段的谢木蔓身上。
他朝她招手。
谢木蔓脚步加快了起来。
几个大步就越过了徐雅，跑到卫柏身边。
“走啊，回家吃饭，”卫柏边走边说，“吴女士肯定给我做了一桌子好菜。”
谢木蔓微微歪头：“嗯嗯，回家吃饭。”
两个人越过徐雅，径直走出教学楼。
路上还遇见了推着大包往外走的老王。
其实大包恢复得挺好，这会儿都得不拄拐一脚深一脚浅地走路了。
但保险起见，进出考场还是由老王亲自推着。
远远看见卫柏和谢木蔓，大包兴奋招手：“白白，我作文写了问题不会越来越少，对不？”
卫柏：“……对！”
虽然不知道大包具体是咋写的，但这时候肯定不能说“不对”啊。
“考前怎么跟你们说的？”老王严肃道，“考完别对答案！”
大包：“我就对个作文，那些阅读我想对也对不了啊，出了考场我就忘了我选的啥了。”
老王笑着给了他一个脑瓜崩：“忘了好啊！”
说着话，眼神落到卫柏和谢木蔓身上。
都高考了，你俩还一块走呢？
想想也是，都高考了，没牵着手一块走已经很给学校面子了。
走到校门口，大包移交给包妈，老王嘱咐三个孩子。
“中午别睡过头啊。”
卫柏笑道：“您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