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的眼神在夜色下交汇。
今夜的这一切,其实都是两个人的谋合。
温雪菱不知道江月明和奴城三个恶魔有什么仇,但是能够和他合作,能帮她不少事情。
“江大人,一切都处理干净了。”
江月明视线缓缓落在面前这个神色平静的少女脸上,轻轻点了点头。
身后的大理寺亲兵,当即让出了一条道。
温雪菱带着她的人光明正大离开。
对身后江月明看她的目光,她装作没有察觉的样子,一路来到了大理寺的后门。
跨步上马车之前。
她对身后紧跟着的阎泽,叮嘱道,“派人去给墨玄知发消息,就说……故人相邀。”
奴城三个恶魔。
如今废了一个,还有两个呢。
诡僧,墨玄知。
梦女,战翎幽。
这两个可比聂笥难应付多了。
而她笃定,这两人此刻就在京城的某处宅子里。
温雪菱的猜测没有错。
京城南郊某一座了无人迹的荒废宅子,
墨玄知面色凝重,对着另一边坐着的战翎幽说道,“聂笥还没有回来?”
这都已经出去好几个时辰。
战翎幽看着自己手上涂抹着丹蔻的指甲,冷笑道,“兴许是死在外面了吧。”
闻言,墨玄知拧了拧眉头。
他视线阴沉扫过她毫不在意的脸庞,提醒她道,“如今朝中局势动荡,你我本就腹背受敌,若是再少一个助力,你以为奴城会变成什么?”
一块被群狼紧紧盯着的血肉罢了。
战翎幽不赞同道:“这些话你应该去和聂笥那个蠢货说。”
“他明知如今奴城身处困局,还非要把他蛇窟的那些蛇带出来,就为了弄死一个小丫头。”
她语气里都是冰凉凉的讥讽和嘲笑,若是她,就直接一刀砍死那个小丫头。
这可比他弄出来的那些动静,不知道更省多少事。
在这一点上,墨玄知却能明白聂笥的痛苦,有些深入骨髓的恨意,不是一刀子砍死对方就能消恨的。
就跟他自己对待看中的猎物一样。
先用肉养着,再给它有机会逃出囚笼的希望,最后再一点点磨灭它的爪牙和利齿。
看着猎物一点点丧失求生的本能,彻底沦为他脚底下的奴仆。
这样的过程,本身就是一件非常值得回味的事情。
“你去大理寺牢房看了看,到底是缘何,竟让他到此时还不曾归来。”
若不是因为聂笥非要办这件事情,他们已经在赶回奴城的路上了。
事情可不能再继续耽搁。
墨玄知眼睛里凝聚着一丝顾虑,“就怕他马失前蹄,被人给擒住了。”
“废物!”战翎幽声音里都是对聂笥的嫌恶。
对她这脾气,墨玄知早已经习惯。
他勾起一抹笑容道,“若是他真被人擒住了,依你的功夫,把人救出来并不难。”
她看着对面男人光秃秃的脑袋,“你自己怎么不去救?”
就知道使唤她。
墨玄知声音清润:“今夜,我不以杀生。”
他双手合十,周身弥漫着一股虔诚的气息,淡淡说了一句我佛慈悲。
战翎幽感觉浑身上下毛骨悚然。
对这个男人虚假的外皮,她已经连嫌恶的话都懒得说了。
毕竟,谁能想到这张悲天悯人的神颜之下,是一颗常年浸润在毒药中的心呢?
一道风闪过。
墨玄知眼前已经没有了战翎幽的身影。
他起身来到窗户口,望着夜幕上高悬的明月,想起今日宫门口匆匆一瞥的那道身影,眼底升起了一股浓浓的兴致。
多好的一张面皮啊,若是能完整扒下来就好了。
还有那双漂亮坚韧的眸子……
墨玄知眼睛里的神色越来越诡谲,透着一股阴沉沉的冷意。
那双眼珠,太合适喂他的猎鹰了。
突然,他留在京城秘密监视朝臣一举一动的暗哨,疾步匆匆,从夜色下赶来。
他垂眸跪在地上,双手恭敬举起一封密信。
“主子,有人将此信送到了暗庄。”
墨玄知狐疑看着下属手里不起眼的信封,冷冷说道,“拆开。”
他很警惕,不会轻易去碰触外面送进来的东西,就是以防有人在信纸上下毒。
话毕,暗处立马走出来一个人。
他接过暗哨手里的信封,拆开后,一字一字读给墨玄知听。
在「允行师兄」四个字念出来的那瞬间,墨玄知立马变了脸色,身上弥漫着浓稠的冷意。
吓得读信的奴仆,惊恐地跪在了地上,不敢抬头去看他。
墨玄知声音听不到祈福,漠然道,“继续念!”
如今这个世间,竟然还有人喊出他的旧名,墨玄知眼底凝聚出令人不寒而栗的暴风雪。
真是个不怕死的东西!
刚回到国师府,温雪菱就看到月色下的那道黑色身影。
若不是今日的月光格外明亮,她恐怕都无法轻易注意到闻人裔,就站在国师府后门进来的亭子里。
护国郡主府里的毒蛇,已经全部清理干净。
但为了把事情闹得再大一些。
温雪菱和慕青鱼商议后,故意夸大了事情的严重后果。
昨夜若不是国师府出手相助,仁蕙公主和护国郡主都将死在毒蛇的嘴下。
国师大人仁慈善良,及时给仁蕙公主服用了解药,这才保住了公主的一条性命。
而今,仁蕙公主仍旧昏迷不明,护国郡主携母暂住在了国师府的后院。
这也是如今京城百姓人人皆知的事情。
“你怎么在这里?”
温雪菱来到闻人裔的面前,看着他深夜不睡的俊脸,说出了疑惑。
“等你。”闻人裔把手里的披风披在了她的身上。
他眼眸深情,凝视着面前的温雪菱,给她系披风带子的修长手指,在月光下泛着莹润的光芒。
温雪菱被他这句话说的,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尤其是他身上令人无法忽视的雪松香,随着他的靠近,越来越浓烈。
“我自己来。”她后退半步,想要仔细系披风。
其实她很想说,现在是春末夏初,饶是夜里有凉风,也不到用披风的地方。
可对上闻人裔那双幽深的眼睛,拒绝的话,她就有些说不出口了。
好在他动作很快。
温雪菱在他系好带子之后,立马往旁边走了两步,坐在了凉亭的凳子上。
她看着透明的明月,嗓音平静说道,“温锦安死了。”
那个前世屡屡诬陷她的继妹,终于死了。
闻人裔坐到她对面,安静听着她述说心里的想法。
他知道,她现在要的不是什么宽慰。
倾听,才是她最需要的。
温雪菱说完之后,心头的烦闷少了一些,转头对他说道,“闻人裔,我想要京城再乱一些。”
他掀了掀眼皮:“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