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夏压根没想到他竟然会问这个问题,还以为他会问网上那些关于她和宁宇的流言,原本狡辩的说辞都想好了,现在事情的走向却突然发生变化,她确实有些反应不过来,或者说是不想反应过来。
因为反应过来,就意味着清醒,清醒就意味着必须接受,从此她便再不能欺骗自己顾砚深可能还对她存有一丝真情。
试想一下,任何一个女人被爆出了这种事,她在乎的那个男人,最怕被他知道的那个男人,本以为他会在乎都那个男人,在事情被爆出后问都没问一句,反而关注点却在一些她所认为的小事上,想必没有人能够在此刻还依旧保持淡定。
林夏也一样,即便她一贯厚颜无耻,巧舌如簧,擅长在顾砚深面前假装,此刻也崩溃了,因为她看到了事情的本质,或许顾砚深是当真一点也不爱她了。
“所以,你其实一点也不在乎我和宁宇的那些绯闻?对吗?”
“那是你自己的事情,”顾砚深没心思管这些,也不在意,他如今迫切地想要知道答案,“我再问你一次,当年把我从火场救出来的,到底是不是林疏?”
尴尬,绝望,还有心底的嫉妒,几种情绪拧在一起,林夏冷笑道:“是又怎么样?不是又怎么样?事情都过去这么多年了,就算你现在知道了,又能如何?”
顾砚深上前两步,伸手猛地探上她的脖颈,指尖开始用力,这件事如今就是他的底线,谁碰谁死:“不要挑战我的底线。”
被掐住脖子,林夏反而不害怕了,原来,这个世界不止她一个人在受苦,不止她一个人的生活一团糟,至少现在顾砚深也没好到哪里去。
得不到的,就把它毁掉。这是她一贯的风格。
“想知道的话,你去问林疏啊,问她不就好了。”林夏脸颊通红,还是继续冷笑道,“哦,我忘了,她已经离开北城了,你怕是找都找不到她,就更别提问她了。”
顾砚深手上的劲越大,林夏唇角的笑就越深,她疯了,反正她如今什么都没有了,何不拖着他一起下地狱:“让我猜猜,你现在这么生气,是因为我,还是因为你自己呢?我承认,在林疏面前我是没做什么好事,但砚深哥哥你也没好到哪里去呀。当初的桩桩件件,我可没逼过你,都是你自己心甘情愿的。”
林夏说的没错,顾砚深气她,但其实更气自己。
气自己眼盲心盲,气自己有眼无珠,更气自己当初还对林疏说了那么多,做了那么多过分的事情,他没办法原谅自己。
与其说他想掐死林夏,还不如说他更想掐死自己。
手劲还在增大,林夏已经脸颊通红,不停翻白眼了,拿手不断拍打着他,顾砚深才如梦初醒似的,松开了她。
他的手刚松开,林夏便如同一条死鱼一样瘫坐在地,捂着自己的脖子大口大口地呼吸。
顾砚深看一眼都觉得恶心:“滚,以后再别让我看见你。”
林夏是真有些怕了,刚开始她也是意气用事,想刺激刺激顾砚深,但后来好几次从他眼里看到杀意,她意识到,他可能真的会杀了她。于是在听到这句话后,便立马连滚带爬地离开了青楣苑。
惩罚别人容易,放过别人也容易,但对自己,就没那么容易了。
回到卧室的顾砚深,像一头闯进了死胡同的野兽,回忆是牢不可破的墙壁,将他牢牢困于其中。
他满脑子都是以前对林疏做的那些事,质疑她,辱骂她,甚至不停地逼迫她,而她却一次都没有回击过,甚至想的还是如何挽回他……
难怪她后来会对他冷淡,会不原谅他,会提出和他离婚……
而他呢,又是怎么做的,在简单地帮她解决了几次困难,做了几顿饭,给了几个项目后,竟然天真地开始幻想她能够原谅自己,甚至还因为她的不原谅而百思不得其解……
顾砚深跪坐在地上。
她骂的没错,他就是不配,恶心,让人看一眼都烦,难怪她拼了命都要离开自己。
他要是她,当初那一罐萤火虫就不会扔在地上,而是直接砸在他的脸上!
再次醒来,是在医院,顾砚深看着满目的白色,很是疑惑。
童妈第一个注意到他醒了,连忙跑过来:“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然后是顾砚姿,没说几句就哭了:“哥你怎么这样啊,真是吓死我们了,要不是童妈发现的及时把你送到医院,还不知道结果会怎么样呢。”
最后才是坐在一旁的奶奶,只不过她老人家并没说话,只是生气地瞪着他。
顾砚深要起身,一抬胳膊才发现自己手上还挂着点滴,而且胃里也传来一阵灼痛的感觉,他这才慢慢回忆起来,昨天林夏走后他就一直在喝酒,然后只觉得胃疼,接着吐了一口鲜血,后面的事情就记不清了。
“真是胆子大了,竟然敢把自己喝到胃出血,”奶奶适时帮他回忆了起来,不过用的当然是责骂的方式,“小疏都已经走了,你现在才开始觉得后悔,是不是已经晚了?”
奶奶说的没错,可事已至此,他也没有别的办法了,顾砚深颓唐地开口:“是我对不起她。”
“你才知道啊?”奶奶狠狠瞪了他一眼,“我们早就知道了,也不知道你以前吃错了什么药,放着小疏这么好的孩子不好好过日子,非要和那个林夏纠缠在一起,现在好了,小疏走了,你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有用吗?小疏能回来吗?”
奶奶火力全开,顾砚深也没有反驳的余地,只垂着头任她骂。
奶奶看他这个样子更生气了,大骂道:“遇到困难就去解决,觉得自己错了就去改正,你现在什么也不做,把自己搞成这副要死不活的样子,有用吗?”
顾砚深还沉浸在自己的悲伤中:“她不会再原谅我了。”
奶奶恨铁不成钢:“你不去试试怎么知道?”
“可我现在连她在哪里都不知道。”
“不知道就去找,放不下就再去追,这世间的事,总会有解决的办法。”
“真的……可以吗?”顾砚深似乎又看到了一丝希望。
“这你别问我,得去问小疏,总归你自己造下的孽,需要你自己去弥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