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魏瑾之休沐,哪里都没有去,在家陪着崔氏。
夫妻俩坐在书房里,看看书、练练字、喝喝茶、聊聊天。
如果不是崔氏怀孕了,魏瑾之会带她出去走走,但如今她怀有身孕,只能在家待着。
这时,风一出现在书房门口,恭敬地向魏瑾之禀告道:“老爷,世子求见。”
“定是舟哥儿来信了。”魏瑾之满脸喜色地说道,“让文哥儿进来吧。”
崔氏看到魏瑾之这副欢喜的模样,不由地失笑道:“看你高兴的,不知道还以为是你的儿子给你来信了。”
“舟哥儿虽不是我的儿子,但也是我的亲侄子。”魏瑾之笑道,“舟哥儿去了姑苏,我这心里一直担心。”
“舟哥儿这孩子在姑苏还好吧,没被老宅那些人欺负吧?”在崔氏看来,魏云舟现在还只是一个孩子,他回老家祭祖,老宅那些人怕是会欺负他一个孩子。
“我过会儿再跟你说。”
听到魏瑾之这么说,崔氏就知道魏云舟去老宅祭祖时被欺负了。
“那我先回去了,待会让人送茶过来。”
“好。”
须臾后,风一领着魏逸文过来了。
魏逸文先向魏瑾之行了个礼,随即问道:“二叔,我没有打扰您和二婶吧?”
“没有。”魏瑾之指了指旁边的椅子,“坐吧。”
魏逸文先从怀里掏出一封信递给魏瑾之,然后才坐下来。
“二叔,八弟这封信给您带来一个好消息。”
“什么好消息?”魏瑾之面露好奇地问道,“难道舟哥儿在姑苏找到废太子和赵楚两家的人?”
魏逸文一脸深意地笑了笑:“您看了就知道了。”
见魏逸文这副神神秘秘的表情,魏瑾之怀着期待的心情拆开了信。
魏云舟在信的一开头,先是问魏瑾之好,然后直奔主题,说他在姑苏遇到了他的两个孙子。
看到这里,魏瑾之惊得一双眼眸瞬间瞪得非常大,嘴里发出一声惊呼:“遇到了我的两个孙子?”
“二叔,您继续往下看。”
魏瑾之一颗心扑通扑通地跳的非常快,拿着信的手微微颤抖了起来。他深吸一口气,强逼自己冷静下来,继续看信。
在信里,魏云舟详细地把他遇见一一和小二的过程写了下来。魏瑾之看到这里,双眼立马红了,鼻尖发酸,心头涌上一片酸楚。
魏云舟还非常细致地写了一一和小二的长相和他们的性子,最重要的是他强调一一和小二不喜欢别人抱他们,但他们第一次见到他,与他十分亲近。他还说一一和小二的眉宇间与他有几分相似。
魏瑾之看到这里,眼中含着泪,面上露出又喜又惊的神色。
风一悄悄地走了进来,给魏逸文端来一杯茶。
魏逸文小声地向他道了谢,然后端起茶盏,慢慢品起茶来。他刚喝两口,就听到一声哭泣声。他抬眸看了过去,就见魏瑾之红着双眼哭了起来。他没有开口安慰魏瑾之,让他二叔先把信看完。
魏云舟在信里推测一一和小二有可能是两位堂哥中的孩子。他还说两位堂哥有可能没有被赵楚两家的人洗脑成功,一一和小二就是很好的证明。
看到这里,魏瑾之再也忍不住,大声地哭了起来。
魏逸文见魏瑾之趴在桌子上大哭,心里很是不好受。
自从六年前,二叔知道他的两个亲生儿子被掉包后,心里一直担忧两个亲生儿子被赵楚两家的人教坏,变成助纣为虐的帮凶,做出伤天害理的事情。
这六年来,二叔不仅要对付故意接近他的废太子和赵楚两家的人,还要对付朝中一些大臣,更要担忧两个亲生儿子的安危,这让他多了很多白头发。
他记得二叔六年前刚回咸京城时意气风发,一根白头发都没有,可自从知道魏国公府发生的事情后,就开始有了白发。一开始就几根,但渐渐地白头发越来越多,如今二叔的双鬓已布满了白发。
二叔不过四十,可头上的白发却比五、六十岁的老人还要多。每次眼睁睁地看到二叔头上的白头发越来越多,魏逸文很是心疼,但却毫无办法。
而今,二叔得知两位堂弟没有被赵楚两家的人蒙蔽,又知晓有了两个孙子,这让二叔心里又惊又喜,但同时又难过。因为他暂时救不了两个儿子,也无法与两个孙子重逢。
唉,知道两个堂弟聪明,没有被蒙蔽,二叔心里应该是非常骄傲的,但更多的是心疼身处狼窝的两个堂弟。
说实话,他虽觉得两个堂弟有可能不被赵楚两家的人蒙骗,但心里并没有抱太大的希望。他每次安慰二叔说两位堂弟像他和二婶,不会那么轻易被骗,但这番话也只是为了安抚二叔。
两位堂弟不愧是二叔和二婶的儿子,从小被赵楚两家的人掳走,被赵楚两家的人居心叵测地教导着,在这样的情况,他们还能敏锐地察觉出自己的身份有异,真是了不得。
最重要的是他们的表现让赵楚两家的人没有察觉出他们两个已发现自己的身份有问题。这不是聪慧就能办到,而是必须要有处事不惊的谋定。
两位堂弟在群狼似虎的环境下,还能保持冷静清醒,并且还能让赵楚两家的人忌惮他们,这种本事真不是一般人有的。
魏逸文在心里惊叹道:两位堂弟真是了不得。
对比下现在两位假堂弟,真的是……只能说真的就是真的,假的就是假的。假的即使长得像,也不能变成真的。
老国公过世后,魏瑾之从未像现在这般嚎啕大哭过。哪怕是六年前得知了所有的真相,他也未像此刻这般哭泣过。
他的哭声里有悲伤难过、有喜悦庆幸、有心疼无助……
悲伤难过的是他没法去跟两个孙子相认,并且把他们接回来。
喜悦庆幸的是他的两个儿子身处险境也聪慧敏锐,没有被赵楚两家的人洗脑成功。
心疼无助的是他心疼两个儿子和两个孙子在敌人的手里。无助的是他暂时救不了他们,还要让他们被群狼环绕,让他们与这群狼斗智斗勇。
魏瑾之哭的满脸都是泪水、哭的面前的桌面上满是泪水、哭的袖子满是泪水。
魏逸文一直没有开口说话打断魏瑾之,而是安静地坐在一旁,等魏瑾之哭完。
这六年来,二叔的心里太苦了。他把所有的难过悲伤、心酸委屈、担忧害怕、忐忑不安都压在心底,不敢表露出半分。
二叔虽年纪轻轻做了户部尚书,但二叔终究是人,不是铜墙铁壁。可他不能退缩,更不能露出一点脆弱。
比起什么都不知道的二婶,什么都知情的二叔更苦。二叔还不能跟二婶说,这六年的苦涩心酸和委屈难过在知晓有两个孙子后终于能发泄出来。
其实,魏逸文这六年里一直担心魏瑾之,怕他过得太苦、太压抑,担忧他有一天撑不住,会崩溃。
现如今知道两个儿子没被歹人教坏,还有两个可爱的孙子,这对二叔来说是最大的安慰,也是让二叔继续对付废太子和赵楚两家人的动力。
大哭一场,对二叔来说是好事。
魏瑾之哭了很久才停下来。他把这六年里一直挤压在他心底的所有情绪全都哭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