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志勇听完陆明川的话，脸“唰”地一下黑得像锅底，猛地转头瞪着老太太：“娘！你怎么能这样！”
他胸口起伏着，又转脸看向乔凤仙，语气里带着火气：“凤仙，你当时怎么不拦着娘？”
乔凤仙头埋得更低了，过了好一会儿才慢慢抬起头，眼神怯生生的，嘴唇动了半天，才支支吾吾地说：“志勇……我……娘她……”
后面的话没说出来，只把脸又扭向一边。
心里却在翻涌：哪是我不拦啊，你娘那个脾气，我刚要开口就被她瞪回去了，我哪有说话的份？
上次在村里婆婆为了一把豆角跟邻居吵了起来，当时我拦了一句，她当场就坐在地上就撒泼，最后还不是我给人赔笑脸？
王志勇看着媳妇这副样子，气也不是，心疼也不是，只觉得胸口堵得慌。
半月前他寄回家的三百块钱，当时特意在信里交代过，让凤仙带着娘和孩子坐卧铺过来，舒服些。
那些钱足够买三张卧铺票了，怎么就变成娘带着孩子挤硬座？
他盯着老太太，声音都有些发颤：“娘，我给你寄的钱呢？不够买卧铺票吗？”
老太太被问得一噎，随即脖子一梗：“钱留着给孩子什么不行？卧铺多贵，硬座不一样能坐？我这不是想省点吗？”
“省钱也不能这么省！”王志勇的火气又上来了，“你逼着人家让卧铺，就没想过人家怎么办？”
“我怎么没想着？”老太太反倒更横了，指着陆明川，“他一个大男人，坐哪不行？再说了，他是当兵的，就该多让着老百姓！”
“娘！”王志勇真觉得脸上烧得慌，在陆明川面前，头都快抬不起来了。
可老太太根本不管这些，越说越起劲儿，嗓门又拔高了：“志勇你别管！娘活了这些年，还能没理了？就是这个姓陆的和他媳妇，火车上就不知道尊老爱幼，一点当兵的样子都没有，部队就不该养这种人！”
陆明川站在那儿没动，眉头皱得紧紧的。
他该说的都说明白了，王志勇心里肯定有数，跟这老太太掰扯，纯属白费功夫。
旁边的周野和陈志峰早就忍得不耐烦了。
他俩送陆明川两口子过来，本来人送到了就该走，可王志勇家门口的卡车堵在路中间，根本开不过去。
刚才看王团长在，俩人没好意思插话，这会儿见老太太越说越没谱，周野实在忍不住了。
往前跨了一大步，对着老太太说道：“老太太，您这话说的就不对了。我们部队是教我们尊老爱幼，可也没教我们就得任凭人仗着年纪大不讲理啊。陆队长夫妻俩压根没做错啥，凭啥就得让着您？”
他顿了顿，声音又高了点：“您为了省俩钱，舍不得给孩子买卧铺票，这是您自家的事，凭啥逼着陆队长让给您？再说了，人家跟你们素不相识，凭啥要把自己的饭菜让出来？您也不像吃不上饭的，哪有平白无故就让人家接济的道理？”
说完，周野还斜斜瞪了王志勇一眼，心想：赶紧管管你这老娘吧，再这么闹下去，看你在部队里还怎么抬头做人。
王志勇自然感受到了周野那眼神，脸上火辣辣的，头都快埋到胸口了，一张脸沉着，半天说不出话来。
老太太被周野这番话呛得脸一阵红一阵白，猛地跳起来：“你个小当兵的懂个啥！我吃的盐比你吃的米都多，轮得到你来教训我？我儿子可是团长！”
说着，她身子一歪，眼看就要往地上滚。
王志勇眼疾手快，赶紧伸手拉住她，压低声音在她耳边急道：“娘，您就别闹了，给儿子留点面子吧！”
老太太回头瞪了儿子一眼，看清他那张难看到极点的脸，手往他胸口上一拍：“志勇啊，你现在是团长了，难道娘刚来就要受这份气？”
王志勇被这话堵得难受，却也没办法解释，只能是声音带着恳求说道：“娘，儿子求您了，给我留点脸吧。”
老太太见儿子这样，也没法再闹下去，狠狠喘了口气，转头指着陆明川两口子：“今儿我刚来，看在我儿子的面子上，不跟你们计较。以后……以后有机会再跟你们算总账！”
说完，她甩开王志勇的手，气呼呼地自己往院里走，王志勇赶紧快步跟上，在后面扶着她。
刘红梅看着王团长扶着老太太进了院，摇了摇头，重重叹了口气：“嗨，这老太太，真是何苦呢？都是邻里邻居的，抬头不见低头见的。”
她悄悄拉了拉林玉秀的胳膊，压着声音说：“云秀啊，你别跟她一般见识。老太太一看就是从村里来的，蛮横惯了，你跟她计较，反倒气着自己。”
林云秀笑了笑，语气轻快：“红梅嫂，您放心，我们不会跟她计较的。真要计较，在火车上我们就跟列车员反映了。她现在能这么嚣张，也是因为我们没跟她较真。要是真闹起来，她不定闹多大笑话，回头还得更记恨我们。”
说着，她还劝了刘红梅两句，让她赶紧回去忙自己的事。
刘红梅这才点点头，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王志勇家门口的卡车开走之后，陆明川跟周野、陈志峰交代了几句，无非是让他们回去路上小心，俩人应了声开车走了。
陆明川反手关上大院门，院里顿时安静下来。
他转过身，拉住林云秀的手，声音里带着歉意：“媳妇，对不起，刚搬来就让你受委屈了。当初选这小院，就觉得这一片清净，没想到会遇上这档子事。”
林云秀反手拍了拍他的手背，不以为意地说：“没事的。咱们以后关起门来过自己的日子，一个老太太还能奈我们何？”
陆明川看着她坦然的样子，心里松快不少，低头在她发顶轻轻吻了一下，欣慰地说：“媳妇，你真好。”
“行了，赶紧收拾吧。”林云秀笑着推了他一把，“这么些天不在家，屋里不定积了多少灰呢。”
陆明川点点头，俩人撸起袖子就忙活起来。
林云秀找了块抹布，把桌椅板凳上的灰细细擦了一遍，陆明川则拿起扫帚扫地，又去里屋换了新的床单被罩。
阳光透过窗棂照进来，能看见空中飞舞的细小尘埃，俩人没怎么说话，可手里的活计没停，倒有种踏实的安稳。
中午俩人去食堂简单吃了顿饭，下午才有空歇口气。
林云秀从空间里选了几样老家的特产，提着就往刘红梅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