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园内已成了一座单方面的屠宰场。
刺史府的精锐们结成三才阵、五行阵,如烧红的烙铁,轻而易举地将那些被酒精掏空了身体的溃兵分割、包围、然后彻底碾碎。
一名溃兵头目仗着酒意和蛮力,嘶吼着挥舞大刀试图困兽犹斗。可他还没冲到近前,便被三名配合默契的精锐同时用盾牌狠狠撞在胸口、小腹和膝盖上。
“砰!”
三股巨力同时传来,他只觉得浑身骨骼错位,大刀脱手飞出,双膝一软跪倒在地。
还不等他从剧痛中回过神来,三柄长矛已从不同方向刺穿了他的咽喉、心脏与小腹。
越来越多的溃兵在见识到这砍瓜切菜般的屠杀之后,那点虚假勇气终于被彻底击溃。
他们扔掉兵器跪在地上,涕泪横流。
“饶命!将军饶命啊!”
“我们也是被张康那个畜生逼的!我们不想造反啊!”
“我降了!我降了!别杀我!”
然而,吴中早已下达了“格杀勿论”的死命令。
回应他们的,只有一柄柄冰冷的屠刀。
……
大堂角落里,张康的小舅子早已魂飞魄散。他没有愚蠢地拿起武器反抗,而是趁乱钻到一张掀翻的桌案下,双手死死捂住嘴,将身体缩成一团,抖如筛糠。
他听着越来越近的惨叫声和兵器入肉声,只觉得心脏都要从喉咙里跳出来。
就在此时,一只包裹着铁片、沾满血污的战靴出现在他眼前。
他缓缓抬头,看到的是都头吴中那张狞笑的脸。
“找到你了。”
而这场混乱的始作俑者张康,却早已不见了踪影。
就在吴中带人冲进庄园,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大堂内的屠杀吸引的瞬间,他便如狡猾的泥鳅般悄无声息地从乱成一锅粥的后院溜了出来。
张康没有选择走后门,而是手脚并用地爬上了庄园后方高达丈余的院墙。墙外,便是那片他早已观察了无数遍、漆黑如巨兽之口的深山老林。
只要能翻过去,只要能钻进那片林子,天高海阔,便再也无人能找得到他。
张康回头最后看了一眼火光冲天的庄园,眼中没有丝毫留恋。
他用尽全力一蹬墙头,如一只笨重的蛤蟆向着墙外象征“自由”的黑暗纵身一跃。
“噗通。”
一声闷响,张康重重摔落在松软的腐殖土上,溅起一片枯枝烂叶。
他顾不上全身散架般的剧痛,也顾不上被树枝划破的脸颊,手脚并用地从地上爬起,不敢回头再看一眼,便一头扎进了前方足以掩盖一切踪迹的密林之中。
然而,他还未跑出几步,两道黑影毫无征兆地从他前方的两棵大树后闪出,挡住了他的去路。
张康的脚步猛地一僵。
他看着眼前这两个穿统一黑色劲装、手持短刃、眼神冰冷得不似人类的“樵夫”,那颗刚刚放下的心瞬间沉入无底深渊。
“你……你们……”他想问对方是谁,可当他看到对方那不带丝毫感情的眼睛时,所有疑问都化作了最纯粹的恐惧。
“好汉饶命!”他“噗通”一声再次跪倒在地,比在王有才面前跪得还要干脆,“钱!我有钱!我有很多钱!都给你们!只求两位好汉能饶我一条狗命!”
那两名锦衣卫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像在看一个死人。
其中一名较为年轻的,侧过头对身旁像是头领的老斥候用气声问道:“头儿,要不要留个活口?”
老斥候缓缓摇头。
“不必。”他的声音冰冷刺骨,“这个畜生屠了整个镇子,手段如此狠辣,该送他下地狱。”
说完,他便不再犹豫。
雪亮的刀光在漆黑的密林中一闪而过。
张康那颗硕大的、尚且带着错愕与不解的头颅飞起。
与此同时,庄园之外更为广阔的山间平原上,八百道黑影早已借着夜色与地形的掩护,悄无声息地完成了对庄园唯一出口的三面合围。
他们是神武军的精锐,每一个人都如山间的岩石,沉默、坚韧,与周围的黑暗彻底融为一体。
折继业独自潜伏在距离出口最近的一处高地之上。
他没有去看远处依旧火光冲天、惨叫不绝的庄园,目光始终锁定着那条唯一可以下山的狭窄通路。
像一只静静等待猎物自己走进陷阱的猎鹰。
庄园内的战斗早已结束。
吴中一脚踩在张康那位早已吓得屎尿齐流的小舅子胸口上,将还在滴血的长刀架在他的脖子上,脸上满是“正义凛然”的怒火。
“说!”他厉声喝道,声音里充满了“为民除害”的威严,“张康那个畜生逃到哪里去了?!还有,你们从王川镇抢来的那些金银财宝,都藏在什么地方了?!”
“你们这些畜生!为了一己私欲!将整个镇子杀的血流成河!简直是灭绝人性!”
张康的小舅子曹平早已被眼前血流成河的景象吓破了胆。他看着吴中煞气逼人的眼睛和架在脖子上冰冷的刀,一股骚臭的液体顺着裤管流下。
“我……我说!我都说!”他甚至没等吴中再问第二遍,便语无伦次地和盘托出,“金银财宝都在后院那口枯井里!我们把井水抽干了,把所有的箱子都藏在了里面!至于……至于我姐夫……我真的不知道他跑哪儿去了!大爷您冲进来的时候他就不见了!我真的不知道啊!”
吴中看着他不像作假的模样,心中冷哼一声,收回长刀对身旁一名百夫长使了个眼色:“去,带五十个弟兄去后院,把东西都给本官‘起获’出来!”
那百夫长立刻心领神会,带着一队人兴冲冲地向后院跑去。
吴中看着他们的背影,悍勇的脸上露出只有他自己知道的贪婪笑容。
张康跑了固然有些麻烦,不好交差,不过嘛……他心中早已有了计较。
到时候只需跟刺史大人说,反贼张康在突围之时慌不择路,失足摔下西边的万丈悬崖,尸骨无存。
想来那位同样只关心钱财的刺史大人,也绝不会为了一个死人去深究什么。他看似愤怒,大张旗鼓地派自己来“平叛”,为的还不就是王川镇那些乡绅地主的家财?
自己这次替他办了这件“脏活”,到时候从起获的“赃款”中分润个一两成汤水……想来也是合情合理的。
想到这里,吴中心中的那点烦躁也彻底烟消云散。
但他毕竟是老江湖,生性多疑。
吴中看了一眼地上还在瑟瑟发抖的曹平,又指了指不远处另一名被五花大绑的张康心腹头目。
“把他,也给本官带过来。本官要再……亲自审一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