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居然和好了......明明之前吵得那么凶......”
米晚霏的视线仍旧停留在门口,即使那里已经空无一人。
“我不明白......”
她缓缓收回了目光,落到了手中的酒杯上。
犹豫着,轻轻抿了一小口。
刚抬起的眼,注意到原本坐在她前方的形不见了。
她下意识环视四周,找寻着形的身影。
却意外看到了......
当初欺负自己的鬼。
手中的酒杯被她捏得死死的,胸中不起眼的小火苗瞬间爆发。
不行......这里人太多了,先忍忍。
不能误伤到其他无辜的人。
她在心里劝阻着自己得假装不在意,却还是不受控制地浑身颤抖,牙齿打架。
直瞪的眼逐渐泛酸,发红。
她盯着酒杯,忽然间举起酒杯,仰头一饮而尽。
恨......
我好恨......
余光注意到那只鬼站起身,朝门走去,她连忙小心翼翼地追上。
见鬼始终没有察觉到她,她偷偷舒了口气。
一路跟到了僻静之处,她终于从口袋里拿出了一把小剑。
这是她专门练的变小术。
就是为了方便隐藏和携带。
“我从没有一刻遗忘过仇恨......”
刹那间,手中的小剑变大,剑身萦绕着纯净的白光。
她的双眼流溢着光彩,并非剑的倒影,而是源自她内心深处的执着。
“我隐藏身份那么多年,就是为了等到这一刻......”
“我深知,我笨拙,我懦弱。”
“但我剑的光芒从未消失过!”
“我是米晚霏,净峥山最后一个道士!”
利剑破空,颇有欲将恶鬼斩于剑下之势。
风摇树动,轰雷天降。
“......”
素辉影转过身,轻而易举地用手抓住剑。
“咔擦”
剑碎了。
“嘭——”
米晚霏还来不及瞪大双眼,身体就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后,重重摔落在地。
“咳咳......”
眼泪不可抑制地涌出。
自己的剑......竟然就那样被掰断了。
素辉影一步一步地靠近她,与噩梦中的情景逐渐融成一片。
“小道士,你还是跟十几年前一样,毫无长进啊。”
讥讽的语调。
米晚霏本该生气的,可她已经没有力气生气了。
眼中只剩下绝望。
就好像一场美梦还没做多久就破碎了。
“羞辱我有意思吗?要杀快点杀。”
“你是真不如你师姐,同样喜欢跟鬼一起玩,可她却一直在努力提升自己。”
“什么......什么意思?”
“你别告诉我,你根本看不出,待在自己身边的是鬼。”
“你少在这里挑拨离间了!”
“我还没说是谁呢。”素辉影嗤笑了声,轻轻拍了拍米晚霏的脸。
“你蛊惑我师姐还不够,还想来蛊惑我?我是不会上你当的!”米晚霏使尽全力,一把推开了素辉影。
“我不杀你。我要你活着回去,看个明白。他到底是人,还是你恨透了的鬼。”
素辉影说完便转身离开了,没再给米晚霏继续与她交流的机会。
......
夜晚。
米晚霏独自坐在长椅上。
“我好没用......”
“我真的好没用......”
“我该怎么办?我连自己的仇都报不了。而且还把剑搞坏了......”
“怎么办......那是我唯一可以......唯一......”
盈盈月光下,模糊的泪光中,她看到了一张既熟悉又陌生的脸。
“师公......”
她哽咽着开口。
“师公,我好想你。我好想你和师傅。我好想你们。我好想好想你们......”
“求你了,师公,带我走吧。求你了。”
她伸出手,无措地摇晃着,想要抓住那只曾经抓过无数次的手。
“带我走吧......求您了。”
“米晚霏,你也该有点成长了。”
一向慈祥的师公,此刻却皱眉看着她。
像是失望透顶般。
“不是!不是的!是我总以为,我闯祸了,就会有人第一时间出来帮我收拾。我太想见到你们了。所以我以为我只要一直蠢笨,一直出错,你们就还会像之前一样出现。”
“不要丢下我......师公,我以后不闯祸了,我不会再给你们惹麻烦了。求你不要丢......”
米晚霏停住了话语,看着空无一人的四周,一时间哭得喘不上气。
她低下头,注意到湿润多处的画纸,急忙抬起手用力擦掉眼泪。
画纸上是慈祥的师公,严厉的师傅,温柔的赵清一......还有被围在中间、幸福的自己。
可除了自己,其他人的脸都不太清晰。
因为......她快记不清他们的模样了。
总以为永远不会分开,永远可以相见。
竟没有留下过一张合照。
“我快忘了......我快忘了你们长什么样了......”
似乎画在纸上,就可以一直留在身边。
可她画技太烂了。
找别人画,又因为自己不擅长描述,而画得根本不像。
等学会画画后,记忆早被时间磨得残破。
“这是场噩梦吧,只要我醒了,一切就都会恢复如初了,对吧?”
她哭着弯下了腰,紧紧搂着画。
她回忆他们的方式,竟只剩下了这种。
......
“霏霏,快来快来!这果子好奇特啊,虽然长得黑不溜秋的,但是放在嘴里甜甜的。”
“的确甜甜的......我多摘点,到时候带给师公吃。他可喜欢吃甜的了。”
......
“叫你们平时多看书!不听!毒果子都敢摘!还敢给你们师公吃那么多!”
“呜呜,师傅,我们错了......”
......
“好香的酒啊,谁埋在树下的?”
“嘘......我听说是......”
“你们在这里干什么?”
“师......师姐......”
“还不去练剑?看来你们都已经很会了。”
“我们这就去练剑!”
“唉,李烟时师姐真凶......”
......
......
米晚霏倚靠着椅背,满是泪水的脸上,逐渐扬起了一个笑容。
“在外面睡觉,容易着凉。”
听到声音,米晚霏睁开双眼。
“慕朝云......”
她还以为,她们不会再有联系了。
“心情不好吗?”
“嗯。我感觉......我很没用。”
“世界上任何的人与物,都有存在的意义。米晚霏,你也有独属于你的价值。”
“真的吗?”
“嗯。”
“慕朝云,我感觉你对我太好了,我实在......”
“米晚霏,我喜欢你。”
“啊?”
“我们可以试试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