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夏禹总是请假、提前交卷、早退，甚至连学校假期组织的自习也经常缺席，但在他心里，始终觉得自己本质上还是个守规矩的好学生。
此刻他斜倚在摩托车上，就在校门外不远处等着。雨已经停了，空气里还带着湿润的清新。
他正低头和柳熙然发消息——那姑娘兴致勃勃地规划着明天要带他在江城大学怎么逛，夏禹含着笑一一回应。
一个身影在他面前站定。夏禹收起手机，抬头对上来人，眼里漾开温柔的笑意。
“接到清浅姐了？”顾雪轻声问。
“嗯，平安送到家了。”夏禹点头，“现在她们三个正在家里视频通话，聊得正欢呢。”
顾雪闻言不由莞尔。
“走吧。”夏禹今天没穿校服——那身衣服被雨淋得有些潮湿，谢夭夭说要用电暖器帮他烘一烘。
于是他换了身常服出来：一件再普通不过的灰色连帽卫衣，搭配深色休闲裤，一如既往——没什么特别之处。
顾雪的目光在他身上转了一圈，微微歪头：“明天你去见熙然姐，就打算穿这一身？”
夏禹低头看了看自己，有些不解：“这身有什么问题吗？”他跨坐上摩托车，顾雪也跟着坐到他身后。
“问题倒是没有，”顾雪的声音带着笑意从身后传来，手臂自然地环住他的腰，“就是太‘夏禹’了。”
“这算什么评价？”夏禹发动车子，无奈地笑。
“就是说，太日常了，像随便下楼买个菜。”顾雪解释道，“明天可是要见好久没见的熙然姐，而且还是在看她比赛，是不是该有点...仪式感？”
夏禹想了想，觉得她说得有理：“那顾老师有什么高见？”
“先把车停一下。”顾雪轻轻拍了拍他的肩。
夏禹依言在路边停下。顾雪跳下车，绕到他面前，仔细打量着他这一身，手指轻轻点着下巴，露出认真思考的表情。
“首先，这件卫衣太随意了。”她开始分析，“虽然穿着舒服，但不够精神。我记得你有一件浅蓝色的衬衫，料子很挺括。”
夏禹努力回想：“那身穿的和教导主任有什么区别？”
“对，就是那件。”顾雪眼睛一亮，“所以外面要搭配一件深灰色的针织衫，不要太厚，休闲款的那种。这样既不会太正式，又显得干净利落。”
夏禹想象了一下这个搭配，犹疑地点点头：“听起来不错。那裤子呢？”
“这条就可以，”顾雪指了指他身上的裤子，“是深色的，版型也不错。不过鞋子得换一双，不能是这双运动鞋了。”
“板鞋？”
“嗯，完美！”顾雪满意地点头，“就这样搭配。熙然姐看到一定会眼前一亮的。”
夏禹看着她认真的样子，忍不住笑了：“没想到你这么在意这个。”
“当然要在意啊。”顾雪重新坐回后座，声音轻柔却坚定，“虽然熙然姐不会计较这些，但正因为如此，我们才更要用心。这是对她的重视，也是对你自己的重视。”
夏禹明白她的意思。
“而且，”顾雪的语气忽然带上了笑意，“明天你们肯定要拍照吧？到时候熙然姐把照片发到群里，我们可是要验收成果的——未来你和我拍照，就不能穿这一身，这身算熙然姐的。”
“原来是在这里等着我呢。”夏禹失笑，“压力突然大起来了。”
夜幕中，摩托车重新启动，平稳地行驶在湿润的街道上。
路过一个亮着明灯的加油站时，顾雪轻轻拍了拍夏禹的肩膀：“夏禹，你要不要加油？”
“怎么个加油法？”夏禹一时没反应过来，玩笑道，“我去‘看’熙然姐比赛，难道还需要额外打气不成？该加油的是她才对。”
“我问你要不要给、摩、托、车、加油！”顾雪在他身后哭笑不得地强调，忍不住轻轻捶了一下他的背。
“不用，”夏禹这才明白过来，笑出声，“来接你之前我就加满了。平常我们跑得不多，路程也不长，不用加得太勤。”
两人一路闲聊着回到家，将车停好，一前一后上了楼。照例先在楼下跟爷爷奶奶报了平安，这才慢悠悠地回到他们自己的小天地。
一推开家门，一股温暖的食物香气便扑面而来。谢夭夭准备的晚饭是热腾腾的包子和几样小菜，正放在餐桌上用纱罩盖着保温。
客厅里，谢夭夭正坐在电脑桌前，托着腮对着屏幕笑得眉眼弯弯，显然是在和柳熙然视频通话。
而唐清浅则慵懒地歪在沙发里，身上已经换好家居服，长发随意披散着，翘着一只光洁的脚丫，正专注地看着手里的书——看样子是刚洗完澡，浑身还散发着氤氲的水汽。
谢夭夭也已经换上了一身干净的卡通睡衣，头发清爽，显然也洗漱完毕了。
“我们回来了。”顾雪轻声说着，换了鞋，走到餐桌边拿起一个还温热的包子，然后很自然地脱掉拖鞋，踩上柔软的地毯，凑到谢夭夭身边，对着视频里的柳熙然笑着挥了挥手。
夏禹没拿包子，径直走向沙发，在唐清浅身边坐下，很自然地伸手握住了她那只没穿袜子的、微凉的脚。
唐清浅被这突如其来的触碰惊得从书页中抬起头，含怒带嗔地瞪了他一眼，下意识地想缩回脚。
“赶紧的，把袜子穿上，刚洗完澡别着凉了。”夏禹语气里确实是关切，松开手，目光在沙发上搜寻着她的袜子。
“我还以为夏先生终于不准备隐藏了。”唐清浅撇撇嘴，但还是顺从地弯腰，从沙发角落摸出一双干净的棉袜，慢条斯理地套上。
“唐、清、浅”。夏禹无奈。
这番动静自然引起正背对着他们视频电话的顾雪和谢夭夭，回头看向两人。
“怎么样？柳选手紧张吗？后天可就比赛了。”
夏禹含笑问道。
“开玩笑！我状态好着呢！”柳熙然扬起下巴，一脸自信，“就等着明天大杀四方了！你们就等着我的好消息吧！”
“熙然姐肯定没问题的！”谢夭夭在一旁软软地加油。
顾雪也温柔地鼓励：“正常发挥就好，别给自己太大压力。”
“听到没，柳熙然，”一直安静看书的唐清浅忽然头也不抬地淡淡开口，“别光顾着吹牛，明天要是输了，某人的精心准备的庆功宴可就没了。”
“唐清浅！你能不能对我有点信心！”柳熙然在屏幕那头夸张地抗议，随即又笑嘻嘻地看向夏禹，“夏禹，你明天什么时候到？说好了啊，后天比赛你得第一时间让我看到你！不然我可没动力了！”
“放心，保证准时出现在你最忠实的观众席上。”夏禹保证道，然后又补充了一句，“顾老师还特意给我搭配了‘观赛用衣’，保证不给你丢人。”
“真的？”柳熙然眼睛一亮，好奇地看向顾雪，“顾雪，快给我看看是什么样的？”
顾雪笑着把夏禹推开一点，对着镜头说：“保密，明天你就知道了。反正不会是他平时那种‘下楼买菜’的风格。”
“嘿嘿，还是顾雪最懂我！”柳熙然在屏幕那头开心地晃了晃脑袋，随即想起什么，又叮嘱夏禹：“对了，你明天路上小心，江城这边天气预报说可能会下雨，记得带伞。”
她顿了顿，突然改变主意：“算了算了，咱俩打一把伞也行！到时候我去车站接你？”
“不用..”夏禹刚开口就被打断。
“哎呀，咱俩还客气什么。”柳熙然摆摆手，眼睛亮晶晶的，“保证你一出站就能第一时间看到我！”
这话与之前关于观众席的约定形成了小小的呼应。
“那行吧，”夏禹笑着妥协，“我和顾雪先去洗漱了。明天周考结束我就过去。”
“拜拜！等你哦！”
视频通话在柳熙然欢快的道别声中结束。谢夭夭转身对正在吃包子的顾雪说：“顾雪姐，热水器里有热水，应该还没凉，我和清浅姐算着时间洗漱的。”
唐清浅从书页间抬起头，淡淡补充：“暖风刚关掉没多久，还能续上。”
这个平凡的夜晚在温暖的灯光下缓缓流淌，夏禹看着这一幕，微微牵起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