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开给齐野发了微信，但后者否认了。
【齐野：我没来得及插手，但的确应该这样做。】
没来得及插手——有其他的人插手了。
叶开知道有不少仙人关注着自己，可这种情况，他也是第一次遇到。
仙人过来，只会有一个原因——就是他自己。
【有别的仙人来了？是谁？】
【齐野：很多，不止是你认识的人。】
自己处理掉【寄生之魔】，是这么重大的一件事么？
叶开感到有些不对，尽管【寄生之魔】是一个持续了很久的灾厄，强度也会比较高，但是至于这样隆重么？
他能够处理掉，其他仙人肯定也能做到，甚至比他更轻松。
并不需要来太多人，为他掠阵。
除非这件事背后的意义重大？
这倒是一个不错的理由，毕竟叶老板是现代唯一的一个仙骨持有者。
【齐野：你对秦振国就不好奇？】
【因为他在未来快死了？】
【齐野：那件事发生的时候，他刚好快死了，时间点非常巧。】
【齐野：不能让他想起来。】
叶开也读取了秦振国的一些念头。他清楚地知道，“那件事”代表的，就是未来的仙人使用骗术，将世界破碎，形成现在的格局。
死去的人再度重现、在世界碎片中死亡后会释放灾厄，这些设定，都是【骗术】的一部分。
异能也是。
【想起来之后，会真的死？】
【齐野：对。】
这里齐野所说的死亡，显然与以往的那些【异类】不同。
否则，就没必要单独提一句。
但这就意味着另外一件事。
【在世界碎片中死亡，并不是真的死亡？】
叶开觉得，自己距离某些真相越来越近：【因为这里是“骗术”造成的。】
等等，现实世界中也有很多东西，是基于骗术——或者说，整个世界的构成中，就包含了大量的【骗术】。
骗术也可以成为真实，它与现实并没有明确的界限。
可再怎么说，还是应当有些无法被替代的东西……吧？
比如生死。
【齐野：何为真，何为假？】
【齐野：如果你现在还执着于真假，那你或许需要反思一下。】
叶开有些迷茫了。
如果真假都不必区分，那未来仙人的骗术，岂不是直接将整个世界修改成了现在的样子？
不可能。
固然，引导他人的念头，影响他们的观念和逻辑，可以对世界产生极为深远的影响，改变世界。
可这并不意味着，不需要付出代价。
张角的【骗术】，改变了世人的观念，却也因此付出了形神俱灭的代价，若不是有仙骨保护，就是真的死了。
将整个世界的时间回溯，让死者再次出现，修改全世界人的记忆，并且将世界打碎——即便这是【骗术】，记忆也只是被封存，其代价也是不可想象的。
叶开并不相信，任何一个仙人能做到这一点——即便以彻底死亡为代价。
齐野显然不会告诉自己答案，这一切还是要自己去探索。
【齐野：这里的事情已经结束，我要走了，保重。】
不是，这就要走了?
叶开愕然，他要给齐野再发消息，却只看到了屏幕上的感叹号。
果然齐野是靠不住的，还是去问问先生吧。
…………
灰色雾气从四面八方笼罩过来，将房间的一切景象遮蔽，很快什么都看不到了。
不同于以往，这一次叶开察觉到，那些灰色的雾气有些异样。
那似乎不是雾气，而是无数细小的、流动的文字和符号。
其中隐约又有一些流动的画面和声音。
那会是什么？
叶开想要仔细察看，但雾气已经散了。
出现在他面前的并不是先生。
一些年龄不大的小孩子坐在一间屋子里，身边则是一个老先生。
老先生正在与他说话。
“那依孺子之见，以何事为第一？”
这又是谁？
显然这也是古代，那么就应当是某个仙人的记忆。
是来这里的某位仙人么？
记忆碎片的主人十分郑重，一字一句地回答了老先生的问题。
“唯为圣贤，方是第一。”
老先生愣了片刻，大笑。
其他孩童纷纷向这边看过来。
笑了一会，老先生摇摇头。
“你们可听到了么？”他扬声向着其他人说道：“守仁说圣贤方为第一等事，你们谁有他这志向？”
其他孩童不知所措，守仁却是十分镇定，在喧闹中等待。
老先生终于是回头。
“你这第一等事，可是太高了，你当真这样想？”
守仁点头。
“我晓得。学生只是想，圣贤是人，我也是人，如何就不能？”
这段记忆十分短暂，到此就结束了。
四下里的灰雾渐渐聚拢回来。叶开听到一片极度嘈杂又细碎的声音，许许多多的文字、符号和画面在他面前一闪而过。
这一次他提前做好了准备，却仍然没有从中得到任何的信息。
类似的情况他也曾经遇到过，那就是【血画】。
当然差别也是有的，【血画】是一个灾厄，且有着【道】的特征，因此极度无序，会随着观看者念头的波动，而呈现出不同的内容。
灰雾则不同，它更像是许多有序信息的组合，只是信息量太大、太庞杂，因此难以从其中筛选出有效信息。
与它相似的东西，应当是……
念头。
不是一个世界碎片中的念头，而是更多的人——
相比于单个世界碎片，相比于皇家翡翠号而言，巨量、海量、天量的人。
叶开悚然。
此时雾气已经散去，他仍然在方才的屋子里，只是屋子已然空空荡荡。
桌椅都变得陈旧，桌面上落下一层浮灰。
叶开自己坐在守仁刚才的位置上，身边同样有一个老先生。
老先生背着手，背对着他。
“叶……开。”
老先生慢慢地说出他的名字，似乎这个名字十分难念一般。
“你觉得，什么才是第一等事？”
这个问题，是刚才记忆碎片中提到过的！
所以这个人，是刚才的老先生？
叶开看到身边的老先生，慢慢转过身来。
他面容清癯，下颌蓄着胡须，并非刚才那个老先生。
“请问您是？”
叶开问道。
“我啊。”老先生笑了。
“我叫王守仁，号阳明子，后人叫我……”
“王阳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