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皓愕然:“不出主上所料,刘竞成果真有后招。”
许晋笑道:“此招显而易见,妄想除去布幔,烧毁谯楼。”
“微臣不才,正有一计反制。”
“哦?”高楷好奇,“愿闻其详。”
许晋娓娓道来:“我等可派人,将弯刀绑在竹竿上,割断松枝,除去火源。”
“此计不错!”高楷笑道,“你大可施为。”
“是!”许晋拱手领命。
片刻后,一根根竹竿,从城楼探出,竿头弯刀一挥,便见松枝咔嚓一声断裂,火把坠落,只剩下一截空空如也的短杆,摇摇欲坠。
崔皓赞道:“许参军妙策,果然奏效!”
“崔侍郎谬赞!”许晋满脸谦逊,“我不过效仿主上,微末之劳。”
唐检面露喜色:“如此一来,刘竞成必然无法可想,也该消停了。”
“这可未必。”高楷远眺天色,淡声道,“夜间派人轮流巡视,不得松懈!”
“得令!”
城外,赵军大营,众文武深深低下头去,鸦雀无声。
惟有刘竞成一人气得发狂,撕碎堪舆图、踢倒沙盘、砍断甲胄,却犹不解气,一迭声命人将雷思廉推出辕门,斩首示众。
“大王饶命、大王饶命!”雷思廉磕头不止。
冯睿连忙劝阻:“大王,胜负乃兵家常事,不可一怒而擅杀大将,让高楷得意!”
刘竞成恢复几分理智,喝道:“滚!”
“谢大王!”雷思廉惶惶如丧家之犬,急忙退出营帐。
刘竞成环顾众人,咬牙切齿:“孤受这等奇耻大辱,尔等尽是酒囊饭袋,竟无一人建言献策么?”
群臣相顾,皆满脸羞惭。
半晌之后,秘书郎姚永吉拱手道:“大王勿忧,微臣有一计,必能一雪前耻。”
“还不快说,等孤请你不成?”刘竞成冷哼一声。
“微臣不敢……”姚永吉忙道,“大王不妨派人,在东门外,挖开二十条地道……”
不等他说完,刘竞成便挥手打断,喝道:“故技重施,有何用处?”
“请大王听微臣说完!”姚永吉硬着头皮道,“这二十条地道,不必通往内城之中,只需挖到城墙之下,以梁柱撑起。”
“届时,派人放火一烧,地道塌陷,城墙必不能保。”
刘竞成神色一震:“此计尚且不错!”
“便如此施为,由你监督。”
“是!”姚永吉不敢不应。
是夜,太阴隐匿,群星寂寥,伸手不见五指。
一万精兵不眠不休,于东门外挖穿地道。
这一番动静,引起奉宸司小校警觉,连忙上报。
唐检不以为意,笑道:“刘竞成技穷了,竟重蹈覆辙。”
高楷仔细询问一番,眸光闪烁:“此计可不同寻常,不能大意。”
“唐检,你率军在东面城墙内,扎下木桩,围成栅栏,再以铁蒺藜缠绕,以防城墙塌陷。”
唐检神色一凝:“主上可是怀疑,赵军设法从地道,震塌城墙?”
高楷微微点头:“有备无患,你且去布置。”
“遵令!”
数日后,赵军终于将二十条地道,尽皆挖到城墙之下,以梁柱托起。
随姚永吉一声令下,数十个小卒聚薪柴,点燃火把,熊熊大火迅速将梁柱吞噬,蔓延地道。
“轰隆!”霎时间,大地颤动,城墙轰然塌陷,掀起一阵阵烟尘瓦砾。
刘竞成大喜过望:“此计果有奇效。”
“姚永吉,你立此大功,孤重重有赏!”
“谢大王!”姚永吉满脸喜色。
只可惜,众人面上喜色持续不过一刻,便迅速凝固。
烟尘散去,城墙虽然塌陷,露出的却并非一片坦途,反而是一排排栅栏,夹杂着不计其数的铁蒺藜,泛着点点寒光,让人头皮发麻。
“这怎么可能?”姚永吉惊愕失色。
原以为城墙塌陷,必是一马平川,可长驱直入,覆灭秦军,斩杀高楷。
谁能料想,他们所作所为,皆在高楷掌控之中,一一反制。
纵然出尽百宝,也无一灵验。
这叫人情何以堪?
“高楷!”刘竞成一字一句道,“若不杀你,孤誓不为人!”
众文武眼观鼻、鼻观心,羞愧难当。
“微臣无能,请大王降罪!”姚永吉满脸灰白。
刘竞成满腔怒火上涌,一时冲昏头脑:“来人,将这废物砍了!”
冯睿急忙劝说:“大王,姚秘书此计虽未奏效,只因高楷狡诈,却非他一人之过。”
“还请大王宽恕,让他将功赎罪。”
刘竞成喝道:“尔等皆是尸位素餐之辈,枉费孤百般信任,竟无一人为孤分忧,反倒让孤为人耻笑。”
“该当何罪?”
他率五万大军,围困稷山这一座小城,足足一月之久,使尽浑身解数,竟无尺寸之功,反而接连失利,沦为笑柄。
怎不叫人恨怒欲狂?
众人慌忙跪下,磕头道:“臣等无能,请大王恕罪!”
“废物!”刘竞成攥紧双拳,额头青筋直跳。
若非一丝理智尚存,他早已命人,将这一个个夸夸其谈之辈,斩尽杀绝。
一刻钟后,冯睿察言观色,见他怒气稍减,忙道:“气大伤身,还请大王息怒。”
“微臣另有一计,可使城中民心自乱。”
“说!”刘竞成面色冷酷。
冯睿压低声音:“所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大王不妨派人,向城中军民许诺,斩杀高楷归降者,可获高官厚禄,乃至爵位。”
“以重利诱之,必有人动心。”
刘竞成缓缓点头:“但愿此计成功。”
思考片刻,他命人取来绢布,提笔写下一行大字:告稷山军民,杀高楷归降者,拜太尉、封开国郡公,邑万户、赏绢帛一万匹。
否则,城破之时,满门诛绝,勿谓言之不预!
随后,让军中善射者,射入城中。
过不多时,城楼上,一员小校飞奔来报:“主上,城外射来此物,请您一观。”
“哦?”高楷好奇,“刘竞成又有什么招数?”
接过绢布一观,他摇头失笑:“威逼利诱,下策也!”
众文武传阅,齐声笑道:“刘竞成无计可施,只能以此动摇我等军心。”
高楷思忖片刻,展开绢布,在背面写道:告赵军将士,斩刘竞成者,一依此赏!
其后,让唐检射出城外。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崔皓笑道,“可谓礼尚往来!”
众人皆笑,只看刘竞成如何应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