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竞成点头:“你可有举荐?”
“依微臣愚见,果毅将军赵德操,允文允武,正是合适人选。”冯睿回言。
张钊质疑道:“赵德操卖主求荣,不忠不义,怎可委以一道重任?”
冯睿微微一笑:“千金买马骨,有何不可?”
“主上斩杀罗士衡,是为民除害;重用赵德操,是为胸怀宽广,不因降将之身而冷落。”
“传扬开来,天下贤才猛将必定云集景从,何愁大事不成?”
张钊坚决反对:“话虽如此,然而,依末将看来,这赵德操鹰视狼顾,绝非久居人下之辈,不可不防!”
“还请主上三思!”
刘竞成微微点头:“赵德操可用,却不必重用。”
“便让他为沧州刺史,即刻赴任!”
“主上英明!”张钊称赞一声。
冯睿面露不悦,却并未多说。
正说话间,忽有一名管事匆匆走来,叉手道:“郎君,长安传来军情,秦国公高楷大败王宗仁,覆灭两万齐军,占据岐、邠二州,正攻取雍州诸县,图谋长安。”
“什么?”刘竞成大吃一惊,“竟如此之快?”
此前,他与众人商议,认定高楷必被王宗仁挡在岐州,不得寸进。
谁曾料想,这才几日,王宗仁便全军覆没,任由高楷长驱直入。
雍州诸县一旦易主,长安便是一座孤城,距离灭亡之日不远。
却将他的战略,尽数打乱。
须知,他本就打算拿下河北道之后,便起兵南下,夺取京畿道,坐拥长安城。
然而,这数日之间,便叫高楷钻了空子。
一旦高楷先行一步拿下长安,他便处于被动了。
冯睿急切道:“主上,绝不可让高楷攻下长安,否则,大事不妙!”
刘竞成肃然颔首,正要开口,忽见张钊询问管事。
“你方才说,高楷正攻取雍州诸县,图谋长安。”
“可是被何人牵制住了?”
“张将军所言不错!”管事颔首,“齐王董澄召来左威卫大将军薛衍,驻守同官城。”
“高楷率军攻打,数日不克,粮草无以为继,正军心浮动。”
“两家正在僵持之中。”
张钊面露喜色:“主上,这正是天赐良机。”
“我等正可起兵,趁这两人对峙,突袭长安。”
“只要拿下长安,便可从容对付高楷,叫他首尾难顾。”
刘竞成目光一亮:“此言正合我意!”
当即下令,召集四万兵卒,直奔京畿道。
张钊建言道:“主上,取长安,必先取潼关。”
“拿下潼关,进可攻,退可守,立于不败之地。”
“届时,长安不过囊中之物。”
“张钊,孤之韩信也!”刘竞成夸赞一声,笑道:“便依你之言,先取潼关,再夺长安城!”
“大王英明!”张钊赞道。
君臣二人相谈甚欢,却惹得冯睿颇为嫉恨。
刘竞成得意片刻,蓦然想起一事:“我等出兵,却不可不防突厥。”
提及突厥,堂中众人皆面色凝重。
突厥盘踞草原大漠,拥兵数十万,肆虐关内道、京畿道、河东道、河北道,劫掠成性,凶狠嗜杀。
惹得四道军民闻风丧胆,便是刘竞成,亦深为忌惮。
时刻担忧,始罗可汗挥师南下,让他大业成灰。
沉默半晌,冯睿倏然一笑:“大王不必忧虑。”
“依微臣看来,我等攻取长安,始罗可汗必定乐见其成。”
“这是为何?”刘竞成大惑不解。
“大王可还记得,先前,魏帝石重胤请可汗出兵,却大败亏输一事?”冯睿笑问。
刘竞成恍然大悟:“莫贺咄设率领一万突厥骑兵,助石重胤抵抗高楷,却战死沙场,全军覆没。”
“可汗听闻,必定怀恨在心。”
“正是!”冯睿笑容满面,“此刻,我等出兵夺取长安,与高楷为敌,可汗必不会为难。”
刘竞成大喜过望:“突厥不插手,孤可高枕无忧。”
冯睿建言道:“为万无一失,大王可派人出使突厥,奉上珠宝美人,与可汗约定,互不进犯,再从容南下。”
刘竞成连连点头:“此言极是!”
即刻派人,将晋阳宫中数十个美貌宫娥,并百余车奇珍异宝,送往突厥。
始罗可汗果然欣喜,委派一员爱将康绍利,率一万突厥骑兵,前来相助。
刘竞成大喜,立即点齐兵马,共计五万大军,杀向潼关。
……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京畿道、雍州、周至县。
薛府之中,后院,薛采薇凭栏而立,凝神望着满池残荷。
蓦然,一名侍女小步上前,轻声道:“姑娘,您先前救下的那人醒了。”
“哦?”薛采薇回过神来,“他伤势如何?”
“医者说,只是皮外伤,未曾伤及肺腑。”侍女一五一十道,“只需静养数日,便可痊愈。”
“那就好。”薛采薇莲步轻移,“去瞧瞧。”
“是!”
主仆两人绕过假山花池,来到前堂、西厢房中。
淡淡药味萦绕,夹杂些许血腥气。
薛采薇转过照壁,隔着一展屏风,亭亭玉立。
屏风外,床榻之上,正有一人斜靠着。
其人年过中旬,须发微白,额头包裹着麻布,渗出一丝丝血迹。
面色苍白如纸,时不时咳嗽一声。
听闻动静,他连忙撑起身体,拱手道:“谢姑娘救命之恩,许晋没齿难忘,必当报答。”
“不必多礼!”薛采薇柔声道,“你伤势未愈,且好生躺着。”
“谢姑娘!”许晋不胜感激。
“那些刺客,是何方来历?”薛采薇忍不住问道。
她听从薛衍之言,从鄜州回返周至,半道上,偶遇这人遭受追杀,便叫家将出手相救。
许晋喟然一叹:“昔日好友,反目成仇,叫姑娘见笑了。”
他也没想到,自己离开雍县,竟惹得陆纪览大怒,派人追杀。
若非薛姑娘相救,他孤身一人,又不通武艺,早已身首异处。
薛采薇恍然,不再询问,只是叮嘱道:“医者说了,你的伤还需静养,我便不叨扰了。”
说着,轻施一礼,转身出了厢房。
许晋暗赞:这位薛姑娘冰雪聪明,又人情练达,当真不凡。
他本想前往河南道,投奔夏王窦至德,却因一身伤势,不得不驻留薛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