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卫国看着刘文锋,眼中除了震撼,更有一丝深深的忧虑。
他戎马半生,自诩见多识广,德军的工业、苏军的钢铁洪流,他都曾潜心研究。
但眼前的一切,已经彻底颠覆了他的认知。
这不是人力所能及,更像是神明手段。
刘文锋迎着周卫国的目光,平静地说道:“老周,有些事情,知道了反而徒增烦恼。你只需要知道,我们必胜。这些‘玄武’,就是我们碾碎鬼子迷梦的铁拳。”
他拍了拍周卫国的肩膀:“去吧,组织最好的战士,去熟悉我们的新伙伴。它们,渴望饮血。”
周卫国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把满腹的疑问咽了回去。
他选择相信,无条件地相信。
因为刘文锋,从未让他失望过。
他转身,带着一群同样被震撼到无以复加的装甲军官,走向那些安静匍匐的钢铁巨兽。
抚摸着“玄武”冰冷而充满力量感的装甲,他们仿佛已经听到了满洲平原上,敌人坦克哀嚎碎裂的声音。
与此同时,一列闷罐火车喘着粗气,在伪满洲国的铁轨上艰难爬行。
车厢里,汗臭、烟味、还有一种劣质酒精和呕吐物混合的酸腐气味,几乎令人窒息。
小野田三郎中尉蜷缩在角落,紧了紧身上那件明显不合身的冬季军服。
他是作为“技术骨干”,从华北前线抽调回来,加入“帝国最后的希望”——关东军新建的装甲部队。
火车终于在一处看起来荒凉破败的车站停下。
四周是低矮的营房,泥泞的道路,天空飘着细密的黑色粉尘,落在脸上,油腻腻的。
这就是传说中的“铁之摇篮”——关东军装甲兵中央训练基地?
小野田三郎的心,不由自主地沉了一下。
“都下来!快!磨磨蹭蹭的,想吃枪子儿吗?!”站台上,一个佩戴曹长军衔的壮汉,挥舞着手中的鞭子,对着刚下车的军官和士兵们咆哮。
他脸上的横肉随着吼声在颤抖,眼神凶狠得像要吃人。
小野田三郎和其他人一起,被粗暴地推搡着,带到了一片泥泞的操场。
操场上,稀稀拉拉地停放着几十辆坦克。
与其说是坦克,不如说是用劣质钢板胡乱焊接起来的铁盒子,炮管短粗,履带单薄,整体造型充满了绝望的粗犷感。
这就是“九八式改·决战型”?小野田在图纸上见过,但实物比图纸上还要不堪。
“这就是你们未来的座驾!帝国最后的壁垒!”
一个穿着崭新少佐军服,脸色却异常苍白的军官,用尖利的声音嘶吼着:
“你们,将驾驶它们,碾碎一切敢于阻挡帝国前进的敌人!为了天皇陛下,为了大东亚共荣圈,献出你们的一切!”
口号依然响亮,但小野田三郎却从那少佐近乎歇斯底里的语气中,嗅到了一丝绝望。
他看到旁边一个年轻的少尉,正偷偷地用袖子擦拭额头上的黑灰,眼神中充满了迷茫。
分配宿舍的过程混乱不堪。
十几个人挤在一个不足二十平米的房间里,空气中弥漫着脚臭和汗味。
小野田三郎的邻铺,是一个胡子拉碴的老兵曹长,名叫佐藤。佐藤看到小野田肩上的中尉军衔,只是扯了扯嘴角,算是打过招呼,然后便自顾自地擦拭着一支保养得还算不错的南部手枪。
“中尉阁下,以前在哪个部队?”佐藤头也不抬地问。
“华北派遣军,步兵联队。”小野田回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
“步兵好啊,至少脚踏实地。”佐藤嘿嘿一笑,笑容有些渗人:“不像我们,现在要钻进这些铁棺材里,能不能囫囵着出来,得看天照大神的脸色。”
小野田皱了皱眉:“佐藤曹长,请注意你的言辞。这是为了帝国!”
佐藤瞥了他一眼,眼神像是在看一个不懂事的孩子:“帝国?是啊,帝国需要我们去死。中尉阁下,你很快就会明白,在这里,‘帝国’这两个字,有多沉重。”
窗外,黑色的雪,又开始飘落。
小野田三郎的心,如同这满洲的天空,一片阴沉。
他隐隐感觉到,自己踏入的,或许并非荣耀的战场,而是一个更加深不见底的深渊。
他腰间的武士刀,似乎也感受到了这股寒意,冰冷刺骨。
夜晚,汉城南郊的“玄武”工厂依旧灯火通明,却悄无声息。
只有机械臂运作时发出的轻微嗡鸣,如同未来世界的交响曲。
刘文锋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看着一辆辆“玄武”如同黑色幽灵般滑下生产线,嘴角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
系统面板上,积分在缓慢但稳定地消耗,而代表着工业力量的进度条,则在飞速攀升。
“梅津,你的铁棺材,准备好迎接我的钢铁神话了吗?”他喃喃自语。
……
“起床!起床!帝国的废物们!太阳已经照到你们的屁股了!”
凌晨四点,天还未亮,小野田三郎就被一阵粗暴的踹门声和教官的咆哮惊醒。
宿舍里一片鸡飞狗跳,所有人手忙脚乱地穿戴着皱巴巴的军服。
五分钟后,他们已经衣衫不整地站在了寒风刺骨的操场上。
“看看你们这群蠢猪!连军容都整理不好,还想驾驶坦克?!”
昨日那个面色苍白的少佐,此刻正挥舞着一根粗长的竹鞭,在队列前来回踱步,眼神阴鸷。
“今天,你们将第一次亲密接触‘九八式改’!记住,它是你们的兄弟,是你们的生命!如果谁敢损坏它一根毫毛,我就把他的皮扒下来当履带!”
所谓的“亲密接触”,更像是一场灾难。
“九八式改”的内部空间狭小得令人发指。
小野田三郎作为车长,蜷缩在炮塔里,膝盖顶着冰冷的钢板,每一次颠簸,脑袋都会和舱壁来一次亲密接触。
驾驶员更是可怜,视野极差,操纵杆重得像焊死了一样,发动机的轰鸣声和浓烈的黑烟,几乎要把人熏晕过去。
“开动!开动!像个娘们一样磨蹭什么!”教官在车外用扩音喇叭嘶吼。
第一辆坦克在驾驶员的生疏操作下,如同喝醉了酒的醉汉,歪歪扭扭地冲了出去,没开出五十米,就因为转向过猛,一头栽进了旁边的排水沟里,履带徒劳地空转着,溅起一片泥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