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念北给她安置好，扯过一旁的被褥，给她盖好，低头看了她一眼，心头似有跟羽毛刷过，痒痒的。
没忍住窜上头的念头，低头在她额头上落下一个吻。
感受到身体某处的变化，心里滚了句粗口，站直身体，把冷掉的水倒掉，一刻也不敢多留走向房门，关了门口处的灯，顺带把门带上。
叶夜确实很累，但每晚他来了之后，她的困倦意总会忽然就淡了，也说不上为什么。
这大半年里，她每次带团，他总是跟在她身后，她订哪家酒店他就入住哪家酒店，还总是住她对门，要是没对门就住隔壁。
每次总会背着她，不知道使了什么手段把她房门卡拿到手，然后也不做什么，就给她泡脚，偶尔时间早的时候会点份外卖。
白天她带顾客转旅游景点，他就不远不近跟着。
有的时候带的是爷爷奶奶团，总会被打趣“这帅小伙是不是你男朋友”，这个时候她就会下意识看他一眼，笑笑没说话。
她带团结束休息，他就跟个无赖似霸占她那张欧式奢华雕花小沙发。
她也搞不明白他到底想做什么，不，其实隐隐约约是知道的。
只是不想问出口。
可能是心里还拧着劲，总想等他开口，亦或许是……害怕吧。
时光境迁，她已经不是青春里那个身披铠甲，无所畏惧的女战士了。
再也没有勇气冲他说：顾念北，我不想当你妹妹，我想当你女朋友。
她已经学会了把对他的期待值降低，这样当他离开时，她就不会难过了。
就像这次沈佳出现后，他没再跟她说过话。
她也不难过。
对的，她不难过，只是晚餐的那颗橘子太酸了。
眼泪不自觉从眼尾掉落。
也许该把期待值降零……因为好像还是有点难过。
叶夜临睡前一秒忽然暗暗想着。
不知道是不是情绪低落，加上再次遇上沈佳的缘故，叶夜破天荒做了场梦。
梦起了那年荒唐青春。
都说一眼就心动的人，会喜欢很久。
真的会。
她已经喜欢他很久了，久到都忘记是从什么时候起，开始喜欢他的。
可能是初二那年，他揍得那个骚扰她的校内混混爹妈都不认识，然后踹掉校霸，自立为王，告诉所有人：她，他罩了，再动一个试试！的时候。
也可能是初一那年，她第一次来月经，他翻墙给她买卫生巾，敲响她隔间门板的时候。
又或者是更早之前。
只是有的时候先出现，也未必能占据先机。
就像是她先遇见的他，可是他情窦初开喜欢上的第一个人，并不是她，他换了无数个女朋友，可没有一任是她。
“顾念北，既然你能和她们交往，为什么不能有一次是我？”
头顶的夏日炎炎，刺的人睁不开眼，连带着梦里的人周身都打了亮白的光晕，教人如隔雾看花。
他唇瓣翕动着，说出来的却是无声的。
她梦的断断续续，一会儿这，一会儿那，乱七八糟的。
画面毫无违和地从校园换成了杂乱的ktv包厢，绚丽多彩的灯圈打在他敞开着拉链，松垮垮的校服上。
身后沙发上，沈佳衣衫不整地缩着，地上玻璃渣碎了一地。
他的手滴着血：“叶夜，你太让我失望了。”
“顾念北，你不信我？”
“事实摆在眼前，你让我怎么相信你？”
“你以为她是什么好人？明明就是白莲花，你却拿她当宝。”
“住嘴。”他扬起手，“我不许你这么说她。”
“你要打我？”她难以置信看着他，满腔的喜欢忽然就偃旗息鼓了，“不用你动手。”
“啪。”包厢里的伴奏停了，这巴掌格外响亮。
“顾念北这巴掌就当我瞎了眼，从此以后我不会再喜欢你了。”
…
这次时间比上次短了半个月，只用了一个月。
叶夜用来时的大巴送他们到机场，车上，伸出食指在半空比划，确认人数无误，开了身上的扩音器。
“有没有人行李要托运的？”
抵达机场时，当地时间十点，距离最早机票起飞还有两小时。
这次总共有二十二个人，不算多，叶夜把他们安置在休息椅上，然后带需要行李托运的散客去了值机柜台。
搞完已经是半小时后。
把换好的登机牌还有他们刚刚在车上交给她的身份证，一一对应返回。
“我带你们去安检处。”
叶夜说着，领着他们朝安检走去。旅行社的大本营是在挪威，她也是今天离开这里，走到安检处后，等他们一个接一个排上，就在最后站着。
这样既能看他们，又能排队，完美。
不知道是凑巧还是故意的，沈佳就排她前面。
“怎么一个人走，不会还闹着别扭吧？”沈佳扭过头来冲她问，眉飞色舞，语气挑衅成分居多。
叶夜表情冷酷：“你想多了，他等会就到。”
沈佳“啧”了声，特别遗憾：“那还真可惜，还以为能让你们就此闹掰呢。”
“是啊。”叶夜皮笑肉不笑，学着她的口吻，“太可惜了，他一直缠着我，我也很困扰呢。”
大概是被她的厚颜无耻给恶心到了，沈佳高贵冷艳地“呵”了声，扭回头。
过了安检后，她跟排她前面、早一步过安检的男人，手牵着手去航站楼。
叶夜走过安检，朝反方向走去时，多看了两人一眼。
那男人是她老公。
她也是不久前才知道的，她结婚了，这趟是出来度蜜月。
…
冬季昼短，叶夜从旅行社出来不过五点，昏暗的天空已经压过街道那排尖尖的房顶。
抓着导游证的挂绳，毫无规律地甩着，突然不想回家。
她从来不勉强自己，不想回就不回了，沿着旅行社这排的商铺漫无目的地走着。
顾念北是臭着脸从机场走出来的，身上就背着一个简约风的黑色双肩包。
白色的数据线绕过手胳膊肘，正在给手上的手机充电，低着头，查看了下定位。
不在家。
点开浏览器，搜了下定位到的地址，脸色当即更臭了。
很好。故意丢下他就算了，居然还去酒吧。
看他逮到她后，不把她腿给打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