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天，日本特务机关新驻点的办公室内，灯光惨白地映在土肥原那张布满褶皱的脸上。
“八嘎！”
他猛地将电话听筒砸在机座上，金属碰撞的脆响在寂静的房间里格外刺耳。
听筒线像条垂死的蛇，无力地垂在桌边。
关东军司令部那端的咆哮还像余震般在耳膜里嗡嗡作响，
“陈虎，必须死！三天之内，我要看到他的尸体出现在滨城街头！”
土肥原攥紧的拳头青筋暴起，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
他在房间里快步踱着，军靴踩在木地板上发出沉闷的声响，每一步都像是在碾压心头的怒火。
滨城宪兵队驻地被炸成焦土的消息，像一记响亮的耳光抽在他脸上，更抽在了整个关东军的脸上。
那个叫陈虎的中国人，竟敢在他的眼皮底下如此放肆，这不仅是挑衅，更是对大日本帝国军威的践踏！
“来人！”
他突然停下脚步，声音冷得像淬了冰。
两名穿着黑色风衣的特务立刻推门而入，垂首侍立在门边，大气不敢出。
“传我命令。”
土肥原的声音压得极低，每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让‘黑风组’立刻从津门动身，潜入滨城。告诉他们，不惜一切代价，取陈虎的人头！”
“黑风组” 是特务机关最新成立顶尖的暗杀小队，成员个个身手狠辣，精通伪装与暗杀，手上沾满了抗日志士的鲜血。
“哈伊！” 一名特务应声就要退下。
“等等。”
土肥原抬手叫住他，眼神阴鸷得如同暗夜里的狼，
“让他们带上‘清道夫’，做完事，把陈虎的尸体丢到滨城市政大厅！
我要让滨城的警察和那些俄国人，都知道招惹帝国的代价。“
“清道夫” 是特务机关专门处理暗杀现场的小组，他们能在最短的时间内抹去所有痕迹，让一切看起来像是意外或者帮派火拼。
不过此时的行动土肥原的命令竟然是反其道而行！
另一名特务见状，小心翼翼地问道：
“大佐，要不要通知滨城的人配何？”
“配合？”
土肥原冷笑一声，眼神里满是不屑与怒火，
“那群废物！连自己的驻地都守不住，还指望他们？让他们给我老实待着，别再给我惹麻烦！”
他走到墙边，墙上挂着一张滨城的地图，手指重重地戳在陈虎可能活动的区域：
“另外，给我查清楚陈虎在滨城的所有落脚点，他的亲信，他的习惯，哪怕是他每天喝什么茶，都要查清楚！我要让他插翅难飞！”
“哈伊！”
两名特务齐声应道，转身快步离去，不敢有丝毫耽搁。
房间里又恢复了寂静，只剩下土肥原粗重的呼吸声。
他盯着地图上滨城的位置，眼神里燃烧着熊熊怒火，嘴角却勾起一抹残忍的笑意：
“陈虎，你可真会选时候啊！
你以为炸了一个宪兵队驻地就完事了？等着吧，我会让你知道，得罪大日本帝国的下场！”
窗外的月光透过窗棂照进来，在他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更添了几分阴森与恐怖。
一场针对陈虎的致命暗杀，正在悄然酝酿。
还没等土肥原坐下。
窗外突然亮起两道刺目的白光，像两条腾空的火龙舔舐着夜空。
“轰 ——！轰 ——！”
两声震耳欲聋的巨响几乎同时炸开，整栋楼像被巨手攥住狠狠摇晃，梁柱发出令人牙酸的 “咯吱” 声。
土肥原只觉一股热浪扑面而来，整个人被掀得踉跄几步，下意识地扑到桌下，沉重的红木办公桌瞬间被气浪掀翻，带着火星的木屑像雨点般砸在他背上。
“哐当！哗啦！”
所有窗户玻璃在同一刻崩碎，锋利的碎片混着砖石飞溅，墙上的暗杀名单被撕裂成碎片，与燃烧的纸张一起在空中盘旋。
楼下传来此起彼伏的惨叫，那是特务们被埋在废墟下的哀嚎，有的在喊 “救命”，有的在痛骂 “八嘎牙路”，还有的被预制板压住了腿，发出杀猪般的嘶吼。
土肥原从瓦砾堆里挣扎着探出头，脸上被划开一道血口子，温热的血顺着脸颊往下淌。
他看见隔壁房间的木梁已经塌了一半，火苗正顺着地板缝往上蹿，烧焦的布料味和血腥味混在一起，呛得人睁不开眼。
几个侥幸没被埋住的特务浑身是火，像无头苍蝇似的在走廊里乱窜，最终惨叫着倒下，在地上蜷成一团焦黑的球。
“快！灭火！快救机关长！”
有人嘶哑地喊着，却被另一声爆炸的余波掀飞，重重撞在墙上，滑下来时已经没了声息。
土肥原死死扒着一块断裂的楼板，指甲缝里全是血和尘土。
他透过弥漫的硝烟，看见楼下的院子里，几名 “黑风组” 的成员刚从地牢里被提出来，此刻已经被炸得肢体不全，那柄淬了 “牵机引” 的鬼面短刀，正插在半截断腿旁，刀柄上的鬼面在火光中显得格外狰狞。
“陈虎 ——！是陈虎！”
土肥原猛地嘶吼出声，声音因为愤怒和恐惧变得尖利刺耳，像被踩住尾巴的野兽。
他挣扎着想爬起来，却发现右腿被掉落的横梁压住，骨头碎裂的剧痛让他眼前发黑。
周围的哀嚎声越来越密，有的在喊 “水！水！”，有的在诅咒 “该死的支那人”，还有的在祈祷 “天皇陛下”，混乱的声响里，夹杂着木材燃烧的噼啪声和弹药殉爆的闷响。
一块燃烧的屋顶木板 “轰隆” 一声砸在他面前，火星溅到他的军装上，烫出一个个黑洞。
土肥原看着眼前炼狱般的景象，看着自己精心布置的杀网还没张开就已被炸得粉碎，一股彻骨的寒意从脚底窜起 —— 他终于明白，陈虎从来不是待在网里的猎物，而是握着引线的猎人。
“杀了他！一定要杀了他！”
他对着硝烟弥漫的空气狂吼，声音却被又一次坍塌的墙壁吞没，只剩下漫天火光中，那双眼布满血丝的眼睛，瞪着北硝烟和火光映红的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