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恒见此,眉头轻皱,动作极为迅速地伸出手拉住了她。
“不必如此。”
雪鸢乖巧点点头,“好吧。”
见刘恒没有再开口的意思,雪鸢便打算告退。
“时辰不早了,殿下早些休息,奴婢告退!”
刘恒听到这话,刚松开的手又闪电般伸了出去。
他抬眸,望向急于离开的女子,眼中满是疑惑,“告退?”
今夜自己特意让她来乾坤殿,可不是为了让她就这么离开的。
雪鸢一脸茫然,“奴婢来乾坤殿要问的事情已经问完了,难道不该告退吗?”
“莫不是殿下还有其他吩咐?”
刘恒闻言,唇角微微勾起,形成一个好看的弧度,心中有些诧异她的领悟力。
她竟然没有领会到自己真正的意图吗?
既然如此,现在告诉她也无妨。
这么想着,刘恒手上稍稍用力,毫无防备的雪鸢踉跄着,往前行了一步,直直撞进了男人坚实的胸膛。
小脸贴上男人温热胸膛的瞬间,雪鸢秀眉轻蹙,下意识伸手抵住他的胸膛。
察觉握着自己手腕的那只手力道很大,她没有再做无谓的挣扎。
雪鸢仰起头,直视着刘恒的眼睛,“殿下,您这是何意?”
刘恒眉眼间染上了愉悦的笑意,也垂眸看向雪鸢,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本王对姑娘一见钟情,想要让姑娘常伴身侧,姑娘意下如何?”
话虽是询问,可手上的力度却透着不容拒绝的强硬。
雪鸢顿时僵在原地,像是听到了天方夜谭。
她呆呆地眨了眨眼睛,下意识重复男人的话,“一见钟情?”
刘恒眸中笑意更浓,温柔的凝视着她,郑重地点了点头。
“是的。”
雪鸢并不敢相信,连连摇头,“殿下别拿奴婢打趣了。”
“奴婢身无长物,实在想出有什么能吸引殿下的地方。”
嗯,主打的就是一个美貌而不自知。
“嗯?”刘恒有些诧异,“怎会?”
他微微歪头,目光专注地在雪鸢脸上细细打量了一番,而后笃定地摇了摇头。
“你难道不知道自己长了一张世间少有的美丽面容吗?”
雪鸢撇了撇嘴,满脸都是不信。
“美人也是这么说的,可从小到大,从未有人说过奴婢容貌出众。”她一副你们都是骗我的表情。
刘恒愈发诧异。
他缓缓伸出另一只手,动作轻柔地在雪鸢白皙的脸颊上轻轻摩挲,若有所思道:“你从前,脸上是做了伪装吗?”
雪鸢轻轻摇了摇头,“没有,一直都是这样。”
“那就奇了,莫不是从前那些人都有眼无珠?”
“奴婢也不清楚。”
刘恒听完雪鸢的话,心中疑虑更甚。
雪鸢见时辰已晚,急于离开,便道:“殿下,奴婢是伺候美人的,实在不能陪伴殿下,还望殿下恕罪。”
说着,她手上暗暗用力,即便力道微小,也想尝试挣脱。
刘恒皱了皱眉,心中有些不悦。
索性一不做二不休,一把将雪鸢揽入怀中,将她死死禁锢住。
“雪鸢不愿侍奉本王?”
“不愿。”
雪鸢想也不想,脱口而出。
刘恒实在没想到,今夜初见时明明还胆小怯懦的人儿,怎么此刻胆子突然就变大了呢?
刘恒神色微沉,望着在怀中不断挣扎的雪鸢,眼中逐渐染上一丝困惑。
她为何不愿?
为何如此抗拒?
左思右想,却怎么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于是只得沉声对雪鸢道:“你可知,此次从长安来的所有人,都是太后赐予本王的。”
为了突出自己话中的重点,他特意在“所有人”几个字上加重了些语气。
雪鸢微微一怔,明显明白了刘恒的意思,但还是轻声道:“奴婢明白,几位美人温柔贤淑,定会全心全意侍奉殿下。”
在她的计划里,可不会这么轻易就答应他。
此次从长安来的五名家人子,因未曾发生锦瑟偷跑一事,都被封为了美人 。
为了堵刘恒的话,她也特意将几人搬了出来。
刘恒见雪鸢顾左右而言他,心中不禁有些烦躁,索性不再绕圈子,目光直直地盯着雪鸢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本王说的是所有人。”
他微微俯身,薄唇轻启,“包括你。”
见男人直接挑明,雪鸢很快有了应对法子。
“不,不是的!”
她猛地抬头,眼中满是惊慌与抗拒。
“奴婢只是伺候美人的婢女,日后太后或许还会召奴婢回长安。雪鸢身份低微,绝不敢与美人争抢殿下。”
她言辞恳切,身体因激动而微微颤抖。
刘恒见她再三推脱,身为王爷的自尊心受挫,语气不由变得生硬起来:“那本王不日便修书一封送往长安,太后定会同意将你赐予本王。”
不过一小小请求,吕雉还不至于不答应自己。
“殿下不可!”雪鸢声音陡然拔高。
刘恒瞧她变了神情,好整以暇道:“为何不可?本王不过是想让你心甘情愿罢了。”
“殿下身旁并不缺人伺候,为什么非要奴婢?”
雪鸢的声音中满是不解,也带上了几分被逼迫时恰到好处的气愤。
刘恒冷嗤一声,“本王看上你了,何需计较那些。”
“强扭的瓜不甜,殿下一定要这般逼迫奴婢吗?”
“强扭的瓜不甜?”刘恒勾了勾唇角,眼中却不带一丝笑意,“甜不甜的,本王可得亲自尝过才知道。”
“殿下,求您......”
不等雪鸢的话说完,刘恒便不耐地出言打断,黝黑双眸中满是势在必得。
“本王要定你了,你那些话也不必再说!”
刘恒油盐不进,雪鸢只得换了法子,她立刻红了眼眶,低低哀求道:“殿下,奴婢心有所属,求您放了奴婢吧。”
心有所属?
听雪鸢这么说,刘恒顿时脸色一黑。
他就这么差?
为了拒绝自己,竟不惜编出这样的借口?
他手上的力道微微加大几分,眸色暗沉一片,声音却出奇地柔和下来。
“雪鸢,本王并不介意。”
刘恒本以为自己说了这话,雪鸢会放弃挣扎。
谁料,雪鸢挣扎得更厉害了,甚至隐隐有挣脱之势。
刘恒眉头皱得险些能夹死苍蝇。
他不明白,明明自己都说不介意了,她为何还是不愿意?
呵!
原本今夜的想法是想将雪鸢留下来,他本以为会水到渠成,一切顺利,怎料这人竟会百般推拒?
然而,事已至此,无论如何他都不会改变主意。
雪鸢的结局也只会有一个!
“明日本王会派人送信到长安,太后旨意不久便会到达。”
他低下头,凑近雪鸢的耳畔,一字一句道。
他会用实际行动让雪鸢彻底放弃抵抗。
“殿下,您非要如此逼迫奴婢吗?”
一滴晶莹的泪珠顺着雪鸢颊边流了下来,她眼中满是绝望,更加用力地挣扎了起来。
刘恒一个不防,竟然真被她挣脱出去。
雪鸢飞快起身,提着裙子,跌跌撞撞地向门外跑去。
她的身影在昏黄的烛光下显得格外慌乱。
刘恒看着自己空落落的怀抱,满眼都是错愕。
他身为一国王爷,身边向来不乏女子倾心,从未在女人身上遭受过如此挫折。
他抬眼,望着女子消失在门外的背影,心中五味杂陈。
许久,他轻声对自己说:她说得对,强扭的瓜不甜,自己又何必执着于她呢?
可话虽如此,他的心中却依旧有些不甘。
雪鸢头也不回地出了乾坤殿,并未直接回重华殿。
她先是在离乾坤殿不远的一个角落等了片刻,察觉乾坤殿中有了动静,才流着泪朝一个方向跑走了。
......
月华如水,从高高的天际倾泻而下,仿若为整个世界披上了一层梦幻的银纱。
朦胧夜色中,正在宫中巡查的周亚夫见到了一抹意想不到的倩影。
以为自己出现了错觉,他用力眨了眨眼。
可无论怎么眨眼,那道身影不但并未消失,反而越来越清晰。
似乎是真的。
而且,那抹身影离自己越来越近了。
莫名地,他停下了脚步。
雪鸢小声啜泣着,泪水模糊了双眼,她抬起袖子,想要拭去泪水。
抬眼时,余光瞥见不远处的男人,顿时眼中漫上铺天盖地的委屈。
在察觉那道身具微弱龙气的男人离此地也越发近了时,她唇角勾起一抹微不可察的笑意,满脸委屈地朝周亚夫跑了过去。
她似忘了周围的一切,直接扑到了立在不远处的周亚夫怀中。
她此时没有其他想法,只一个劲儿地向不那么陌生的男人诉说自己的委屈。
“周将军,殿下要让雪鸢侍奉他,我该怎么办啊,周将军?”
“雪鸢不想侍奉殿下,周将军救救我吧......”
“殿下并不缺人侍奉,为何非要奴婢,周将军,你说为什么?”
......
她突如其来的动作,让一明一暗的两个男人同时愣在原地。
周亚夫僵着身子,双手抬起,唯恐不小心碰到怀中低泣的女子。
听清她的话语时,眉头更是下意识蹙起。
殿下想要雪鸢?
为何?
脑海中刚浮出这个问题,答案也呼之欲出。
他低下头,看到女子乌黑的发顶,不由微扯了扯唇角,露出一抹难看至极的笑。
他竟然忘了,殿下是一个正常的男人。
纵使殿下头脑再如何清明,面对极致的美色时,也会犯这世间男子都会犯的错。
依自己对殿下的理解,若雪鸢没有生了这样一副好样貌,殿下对她绝不会是这样的处理方式。
可如今......
雪鸢的啜泣声一刻未停,哭声中的委屈、害怕和茫然,周亚夫听得一清二楚。
他一时也有些茫然起来。
自己真要让雪鸢违背意愿,陪在殿下身侧吗?
这对雪鸢来说,会不会太残忍了?
周亚夫眼帘微垂,心中不忍。
可他身为刘恒心腹,知晓他的决策定然是深思熟虑,如今既已明白地告知了雪鸢,想来不会轻易改变主意。
就算自己前去劝说,殿下也不见得会改了主意。
再者,他以什么立场前去呢。
他无力地垂下双手,想到今日之前和雪鸢相处的一幕幕,不知不觉间双手紧握成拳。
雪鸢哭得认真,口中不停说着什么。
细细听去,翻来覆去都是那几句话。
意思也基本一致,都在表达自己不想顺应刘恒心意,不愿陪在他身边。
周亚夫默默听着,忽然就生出了些许愧疚之意。
虽然他也不知这愧疚之意从何而起。
而隐在树影下的刘恒,见到雪鸢扑到其他男人怀中时,面色依旧平静,双手却紧紧握了起来。
他自认自己并不会太过在意一个才刚刚见过一面的女子,纵使她容颜绝世,倾国倾城。
之所以会失了智般追到此处,全是因为不甘心。
对,不甘心!
自己身为代地之主,年华正好,也不是个脾气暴戾的人,雪鸢为何这么抗拒?
今夜想了许久,刘恒始终想不明白。
而且,她怀中之人,只是自己的心腹。
他并未有贬低自己心腹的意思,事实如此,自己和周亚夫相比,优势在他。
然而,雪鸢对他俩的态度,不说天差地别,那也是截然不同。
为何?
电光石火间,刘恒忆起了雪鸢刚刚说过的一句话。
她说自己心有所属。
刘恒眸中缓缓染上一抹暗色,薄唇微抿。
莫非她的心上人,是周亚夫?
得出这个猜测,刘恒只觉得心情一下子变得奇差无比。
自己看上的女子,竟然看上了自己的心腹?
刘恒眸光一沉,天下绝没有这样的道理。
况且,正因为周亚夫是自己的心腹,他才不能对雪鸢的所作所为听之任之。
毕竟她极有可能是吕雉安插在代宫的细作。
若自己随了她的想法,久而久之,这代地岂非也要变成了吕雉的天下?
绝不可能!
他绝不会让细作有迷惑自己心腹的可能。
为今之计,将雪鸢留在自己身边才是最佳的解决办法。
至于她说不愿。
呵,一个细作而已,她愿不愿的有必要在乎吗?
刘恒认为没有这个必要。
抬眼看向不远处拥抱着的一男一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