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旅的兵，有一个算一个，指挥部都能联系上。”
“唯独你们侦察连的兵，给我留下邓柏在阵地，摆烟雾弹呢！”
“侦察连是干什么的？是诱敌深入、打通前线障碍的！”
“可我联系不上你！你知不知道，战时这意味着什么？”
“换了别人，我早就上报演习部，判定牺牲了！”
林天默默移开原本对上营长的眼神。
他委屈啊！
放他出去的时候，明明是钱乐成偷摸出的馊主意。
一听说蓝军请来大名鼎鼎的“孤狼”。
直接把他们侦察连当特种兵使。
单向联系？
明明是怕被蓝军监听线路！
等到总结的时候，就是他背锅！
他承认有自己的推波助澜，大头呢？
大头在亲爱的营长大人手里啊！
想到这，林天把胸一挺。
凭什么啊！
他堂堂侦察连连长，龙防进修班的助教。
当兵这两年都没被人训过。
凭什么被人当面训！
“看！还看！你是不是觉得哪里说得不对！”钱乐成手指几乎戳到林天眼皮上。
林天肩膀一松，硬声道：“没有，营长批评得对。”
他表示，这绝对不是认怂。
只是阶段性的示弱！
领导说话，总不能当面顶撞。
钱乐成表面气势逼人，心里却暗暗松口气。
他平时和林天关系不错，知道这小子没受过外界的挫折。
会哭的都是有奶的。
林天就属于那个会哭的。
动不动到他面前哭穷，有问题找领导贯彻的十分全面。
哭穷撒赖。
大事都往领导这推。
真要搞特殊，别人非有意见不可。
钱乐成呼出一口气：“那就行，知道错就行，知道错还有改正的余地！”
他摆了摆手：“行了，坐下吧。”
语气一转，话锋软了下来：
“侦察连这次表现，可圈可点的。”
“旅里开会，咱们营侦察连，是全旅唯一一个，被旅长挂在嘴边夸奖的连。”
“演习里发挥远超常规侦察连，敌前侦察做到全旅最前。”
“给红军相持阶段奠定优势基础。”
“开局别出心裁，给蓝军抹了一鼻子灰，大大提升了士气。”
“尤其小组作战，打出了绝对成效。”
别的连无功无过，都被钱乐成骂的狗血喷头。
到了林天这里，喜忧参半。
到最后甚至有表彰的嫌疑。
所有人都看见了——营长嘴角，已经翘起来了。
他清了清嗓子，话锋一转：“还有一件喜事。”
“单兵作战排名出来了，林天，是唯一一个，在演习中‘击毙’超过两位数的兵。”
他抬手一指，语气加重：“而且，这还只算红军这面的战绩。”
话音未落，掌声轰然响起，响彻整个会场。
林天起身，动作干脆利落，敬了个标准的军礼：“谢谢营长夸奖，我会继续努力的。”
“我们连也会牢记教导，以后再接再厉。”
“侦察连是合成三营的侦察连。”
“这里向每一个兵开放。”
“尽管来，来者不拒。”
短短几句话，把场内略显躁动的气氛，平静了不少。
各个连长的气也被他捋顺了。
在一个营里，谁想承认自己比别人低一头。
兵是兵，成绩是成绩。
人是人，连长是连长。
林天才当兵两年。
和他们这些人坐在同一张桌子上。
领导的偏爱他有，士兵的喜爱也有。
他们承认这个连长有能力。
总承认比别人差总是让人心里不舒服的。
林天这句话是上高度，高度上的漂亮。
对外都是合成三营的兵。
钱乐成没理会他们眉来眼去的小心思。
都二三十的人了，还至于这点事处理不好？
……
会议散去，林天没有立刻起身。
他低头翻着笔记本，把刚才的内容一条条整理。
钱乐成对合成营的得失总结细致全面。
这是林天第一次参加年度大演，听得格外认真。
别人散会就走，他反而心中感触良多。
输赢并不重要，反正他至今演习战绩——胜率百分百。
会场渐渐空了下来，只剩任鸢还在旁边，拿着本子给他扇风。
林天抬眼皱眉：“我说，快立冬了，你扇哪门子风。”
任鸢佯装诧异，看向他：“这不是你的风格啊！按照在连里的脾气，你当时就拍桌子跟营长叫板了。”
林天翻了个白眼，懒得理他：“我是虎，不是傻。
你别烦我，该干嘛干嘛去，别耽误我进步。”
任鸢摇头，笑的古怪：“不，我今天就跟着你。”
“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林天心里一紧，不耐烦中透着被打扰的心虚。
开会是一方面。
另一方面，今天是新兵连最后一次分兵考核。
前几名的去向，他怎么可能不盯？
他垂下眼，眼珠滴溜溜转着心思。
任鸢是警侦连连长，能知道点内幕消息再正常不过。
索性不装。
林天“啪”地一声合上笔记本，抬头盯住任鸢：“我提醒你，任连长，咱们有约法三章。”
声音低沉，眼神锋利：“你要是不守规矩，那我也不会客气。”
任鸢冷哼一声，眼角挑起：“哼。我已经很克制了。
所有新兵里，高个儿的，长得顺眼的，按理都该先进警侦连。”
他凑近，压低声音：“不瞒你说，新兵连连长早就把人给我留好了。可我硬是压着没动。”
“你别太过分~”
“过分？”林天抬下巴，语气里带着几分嚣张，“得看合不合我的眼缘。我现在很膨胀，最好别招惹我。”
离比赛没两个月了，他必须要让侦察连在整个集团军露脸。
露脸还不行，要拿第一。
后顾之忧没有了，他体内那股战意再也压不住。
新兵有好苗子，他是绝对不会让给别人的。
他就是这么庸俗的一个人。
并不打算改。
任鸢：“所以我要盯住你，你要是不给我留活路，我就...我就...”
“你就怎么，上吊啊？不用找地方，我那就有绳。”
任鸢气得牙根发痒，胸口剧烈起伏，恨不得一口咬死这混蛋。
输一次就跟案底似的。
翻不了身了。
这次演习也是，他们警侦连负责内卫工作。
蓝军特种兵不知道干什么吃的！
连位置都找不准。
所有兵都能上前线，警侦连的兵不行。
责任如此。
于是，营部就出现那么一幕——
林天昂首阔步，走在最前，气势汹汹，活脱脱一只打鸣的大公鸡。
任鸢跟在后头，像个受气的小媳妇。
一路瞪眼放冷箭，恨不得把他盯出窟窿来。
可惜，没用。
前面那人脸皮厚得要命，连眼角都懒得抖一下。
就这样，两人一前一后，带着火药味，闯进了新兵考核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