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如白驹过隙，不知不觉间，除夕佳节悄然来临。
街市上的店铺皆闭门歇业三日，往日那喧闹的长街，一下子就变得冷冷清清。
苏瑶与唐悦早几日便将一应年货采买周全。
到了除夕这一晚，二人更是大展身手，不多时，便做出满满当当一桌子好菜。
不仅如此，她俩还特意去寻了一壶小酒回来，想着过年嘛，虽身处异乡，也得有些仪式感，让这除夕夜过得热热闹闹的。
待一切准备妥当，四人围坐在温暖的桌案旁，烛火摇曳，映照着众人脸上的笑意。
苏瑶和唐悦平日里甚少饮酒，那辛辣的酒水刚入喉，脑袋便开始晕晕沉沉的，但心中的欢愉却丝毫不减。
酒过三巡，兴致愈发高涨之际，赵平玩性大起，教唐悦玩起了猜拳的酒令，一时间，欢声笑语在屋内不断回荡。
待守岁的时辰一到，按老规矩，正是长辈给晚辈发压岁钱的时候。
苏瑶身为这屋里唯一有收入的人，手头虽说不算宽裕，可该有的仪式感一点也不缺。
她满脸带笑，拿出一个早已备好的厚实红包，轻轻递到唐悦手中，那红包塞得满满当当，尽是她对妹妹的疼爱。
轮到老五和老六这儿，苏瑶眼珠一转，带着几分俏皮，只是意思意思，从荷包里慢悠悠地掏出一枚铜钱，分别放在他俩摊开的掌心。
虽说就这么一枚铜钱，看着实在有些寒碜，萧瑾轩和赵平却没一点嫌弃的意思，两人心照不宣地对视一眼，嘴角微微上扬，小心翼翼地把铜钱揣进贴身衣兜里。
恰在此时，外面夜空 “嘭” 地一声巨响，瞬间打破了屋内的平静。
唐悦好奇心重，闻声眼睛一下子瞪得溜圆，腾地站起身，几个大步跨到屋门旁，伸手猛地推开屋门。
刹那间，屋顶上方，五彩斑斓的烟火竞相绽放，将夜空装点得美轮美奂。
“好漂亮呀！”
唐悦忍不住惊叹出声，眼睛睁得大大的，一眨不眨地盯着烟火。
屋内剩下的三人也纷纷起身，走到外面想看个究竟。
可惜这院子的院墙修得颇高，烟火的大半美景都被挡住了，众人只能瞧见墙头上偶尔露出的一星半点光影，像隔靴搔痒，让人心里直痒痒。
唐悦心里着急，使出全身力气往上一跳，眼睛拼命往上瞧，就盼着能多看一点烟火，可怎么折腾，那高墙还是无情地挡住了视线。
赵平瞧在眼里，心头一热，一个箭步跨到唐悦身旁，伸手一把揪住她的后衣领，脚下轻点，借力纵身一跃，稳稳落在屋顶之上。
此时的唐悦，脑袋还被那浅浅的酒意笼罩着，晕晕乎乎的。
待那骤然间变得无比清晰的烟火映入眼帘，她满心满眼皆是惊叹，哪里还有心思去计较赵平刚才那略显突兀的举动。
瞧见这般情景，苏瑶心底涌起一股孩子气的冲动，下意识地就朝萧瑾轩伸出了双手，眼眸中闪烁着期待的微光，娇声道：
“我也要！”
望着苏瑶那略显迷蒙的双眸以及微微泛红的脸颊，萧瑾轩沉默不语，只是轻轻揽住苏瑶的腰肢，稍一发力，同样纵身而起，稳稳当当落在屋顶，恰好位于赵平和唐悦身侧。
四人在屋顶上依次坐了下来，静谧的夜空中，烟火还在接连不断地升上天空，而后又缓缓落下，化作丝丝缕缕的青烟消散在夜色里。
唐悦许是酒劲愈发上头，困意浓重，身体不受控制地摇摇晃晃，径直就往赵平那边倒去。
赵平见状，并未闪躲，反而大大咧咧地把两条腿伸开，任由唐悦的头枕在自己的腿上，动作自然又随性。
苏瑶凝视着夜空，突然开口问道：
“你们见过比烟火更美的景色吗？”
沉默了一会儿，萧瑾轩微微仰头，缓缓说道：
“见过！”
“哦？是什么？”
苏瑶眼眸一亮，好奇心瞬间被点燃，迫不及待地紧接着追问。
“在塞外，那里有一眼望不到边的大草原，成群结队、好多好多的牛羊在草原上悠然自得地吃草。到了晚上，天上的星星就像……”
萧瑾轩的语速不紧不慢，描绘着记忆中的画面。
赵平在一旁静静听着，心里满是吃惊。
他追随公子多年，平日里，公子总是惜字如金，鲜少这样长篇大论，更别说主动提及塞外之事了。
苏瑶则沉浸其中，听得如痴如醉，仿佛已身临其境般站在了那片广袤无垠的大草原上。
“这段时间，多亏你们照顾，非常感谢！”
萧瑾轩微微转头，对着苏瑶真诚地说道。
话语落地，他轻轻抿了抿唇，稍作停顿，片刻后，接着又道：
“再过几日，我们便要离开此地了。”
“哦？” 苏瑶先是微微一怔，随后，嘴角扬起一抹看似洒脱的微笑，轻声说道：
“那祝你们一路顺风，后会……”
那未尽的话语，仿若被寒风吹散，消散在空气之中。
其实，大家心底都明白，彼此不过是生命长河里偶然交汇的过客，此后将奔赴不同方向，各自怀揣着秘密，互不了解真实身份。
在这茫茫人世间，山高水远，说不定这辈子，就再也无缘相见了吧。
“我们也很快就要离开这里了。”
苏瑶顿了顿，还是接着轻声说道。
“打算去哪？”
萧瑾轩下意识地微微前倾身子，目光带着几分探寻，轻声问道。
苏瑶原本紧抿着嘴唇，心中早有盘算，是决然不想透露自己行踪的。
可当她看到萧瑾轩那双酷似哥哥的眼睛，定定地看着自己时，心底有个声音在悄然作祟，竟让她不由自主地说出了 “京城” 这两个字。
话一出口，她便有些后悔，暗暗责怪自己的莽撞，可覆水难收，也只能任由这两个字飘散在夜色里。
“嗯。”
萧瑾轩听到回答，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声，微微点了点头，便不再多言。
......
三日后，苏瑶与唐悦如同往常一般，早早起身，整理好衣衫，恢复上工。
店铺内，唐悦熟练地整理着货架，摆放着各类货品，可心思却全然不在手头的活儿上。
她微微蹙着眉头，一边忙碌，一边跟身旁的苏瑶轻声说道：
“阿姐，不知为何，今日这心里头，老是七上八下的。”
苏瑶停下手中动作，侧过头，看着唐悦，轻笑着摇了摇头，柔声劝道：
“许是你多心了，莫要胡思乱想，赶紧干活，今儿个店里事儿还多着呢。”
时光匆匆，转瞬便到了中午时分，两人结束了一上午的忙碌，拖着有些疲惫的身躯回到后院。
唐悦快走几步，伸手推开门，满心期待能如往常一样看到老五和老六的身影，然而屋内空无一人。
她心里 “咯噔” 一下，一种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于是赶紧往茅厕那边跑去，脚步匆匆，神色慌张。
在院子里，她又仔细地找了一圈，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可到处都没看到人，只得又跑回屋内。
“阿姐，外面也没瞧见老五和老六。”唐悦气喘吁吁地说道。
“不用找了，他们已经走了。”
这时，苏瑶正静静地坐在桌子旁边，她手里拿着一张信笺，正是赵平留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