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与记忆一同参杂着他的识海。
它们和现实交融相织，混为一体，开始疯狂摧残着他的意志。
许景言望着照片的目光，彻底失去了聚焦。
......
“啧，我说夏昕瑶，你这给你爸的备注有什么含义吗？”
“跟我妈凑一对的。”
“那你妈是啥？”
“妈卡。”
“哈？”
“妈卡爸卡，你傻呀。”
......
“爸，你和妈妈为什么要给我取这个名字？景言...有什么特殊的含义吗？”
“这个名字，是我和你妈妈结婚时，贺礼上的祝词。”
“祝词？”
“景星庆云，良辰美景，嘉言懿行。”
“我们希望你能过的幸福，希望你能成长为一个聪明且正义的孩子。”
“多看少说，总是没坏处的，你觉得呢。”
......
“来，叔叔敬你们一杯，小瑶若在学校有什么不周到的地方，还请多多海涵啊。”
“叔叔您太客气了，什么海涵不海涵的，大家都是朋友。”
......
“来，爸爸敬你一杯，这杯过后，往后的日子，你可一定要学会坚强。”
“在别人家里，要懂得分寸，不要太任性。”
“洛首席他们是有大情怀之人，更是爸爸的至交好友。”
“他们不会为难你，亦会真心待你，但你还是要听话，知道了吗？”
“记住我教你的那些礼仪。”
“吃饭的时候不要发出太大声音，做事情轻拿轻放，过年敬酒的时候杯子要低上三分。”
“和小洛一起好好学习，等爸爸妈妈有空了，就回来看你。”
......
夏昕瑶的声音此刻不断地在许景言耳边回荡：
“黎...黎宝...是你呀...！怎么样...我...我爸，他好不好！”
“必须的！我爸对我...对我可好了！想要什么都给我买...我的要求他从没拒绝过......”
许正含着厚望的声音接着响起：
“景言，很多要求，爸爸妈妈可能都没法满足你。”
“爸爸妈妈没办法像别的家长一样时时刻刻都陪在你身边，可并不意味着爸爸妈妈不爱你。”
“你要学会一个人，你要理解一个人。”
......
“有一次...有一次我考差了...回到家里他不仅没有怪我......还带我去游乐园玩！”
“景言，你要明白，一个人真正的强大不是对抗，而是允许发生。”
许景言的视线已然模糊不清。
他看不清眼前的照片，看不清墙上的锦旗。
别说了。
他哆哆嗦嗦地张了张嘴，却什么声音都没发出。
“还有一次！他用辛苦得来的年终奖给我买了超多超多...超多超多的裙子！我可以每天穿的不重样！每天都把自己打扮的漂漂亮亮的！”
“你要允许别人过的比你好，允许遗憾，允许幸福，允许愚笨，允许丑恶，允许虚伪。”
别说了...
许景言在心中不断哭喊着。
“还有一次还有一次！他过生日买了蛋糕...带回家给我一个人吃，说他自己不喜欢吃甜的，让我多吃点...”
“结果你猜怎么着，第二天我就在桌上看到了他喝剩的奶茶，哈哈！”
“当你允许这一切过后，你会逐渐变成一个随性乐观的人，接纳挫折，接纳情绪，接纳自己与别人的不同。”
别说了......都别说了......
两道截然不同的声音宛若魔咒，在许景言的脑海中周旋环绕。
“还有一次还有一次还有一次！我出去聚会...很晚才回家，结果他居然坐在门口的石台阶上，等我等到了凌晨！”
“当你允许这一切过后，你就会变得柔和，心境也随之变强，爸爸妈妈期盼着你能成为一个内核强大的人。”
“还有一次还有一次还有一次还有一次......”
“事实上，我们缉毒警察，最终的意义其实并不是拯救别人的家庭。”
“夏天启！我好爱你！”
“而是让被残害的家庭，学会接受自己家人的离开。”
“哈哈...哈哈哈哈！我好幸福啊...”
“所以，哪怕没有了我们，你也要成为一个幸福的人。”
活该你幸福。
你一定要幸福。
“都别说了！！！”
撕心裂肺的嘶吼骤然响起。
许景言捂住自己的耳朵，他不要听！
他要逃离这里！
他猛地朝门外奔跑而去！
可那两道声音，仿佛生生世世都紧随着他。
它们不想放过他。
“老爸，我好爱好爱你！！”
“景言，爸爸妈妈爱你。”
嘭——！
许景言一个踉跄，整个人跌倒在了地上。
他的额头抵着地面，双手用力的捶打。
牙齿死死抵在一起，额头青筋暴起，无声的低语自口中发出。
“闭嘴...闭嘴......”
而就在这时...
他的面前出现了一只手。
在那只手出现的一瞬间，所有的呢喃，所有的回荡在耳边的声音都在眨眼间消失不见。
许景言缓慢地抬起头。
“叔叔阿姨，肯定会希望你的眼泪是为幸福而流。”
洛星辰轻声道。
“绝不是像现在这样。”
“小辰子...”
许景言的眼泪早已流干。
他没有问洛星辰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他只是宛若自语道：
“我以为回到这里，就能找到我想要的答案，可我现在更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闻言，洛星辰没有第一时间开口。
他只是从口袋里拿出一枚硬币。
紧接着，朝着空中抛起。
“人们在面对两个选择时，经常会用抛硬币来决定。”
硬币在空中来回旋转，没有人能提前知道他落下后会是面朝哪里。
“这并不意味着硬币抛出来的结果就是正确的。”
“重要的是，当硬币抛向空中的那一瞬间，你心里希望的答案是什么。”
硬币落地，发出清脆的声响，而后又在地面来回翻滚，直到数息后才停息下来。
朝上的，是花纹的那一面，还是数字的那一面？
洛星辰没去看，许景言也没去看。
“其实，从你决定回到这里开始，你的心里就已经有了自己的答案。”
“那就是你此刻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