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砚尘注视着他们之间的动作，心中酸溜溜的。
就他是外人，就他是多余的。
连带着看司晏礼都不顺眼起来。
“殿下，凌云尧如今在朝臣眼中是一个无知无德，残暴不仁的皇子，即便您不动手，他也没有安生日子。”
苏砚尘开口将话题转移，赵九笙只是平淡的道了一句，“我暂时不会再去杀他。”
见赵九笙再没有后话，苏砚尘语气略微有些急切的开口，“需要我做什么？”
赵九笙基本上没有给他安排什么，那种将他排除在外的感觉让他内心焦灼不安。
就好似自己是无关紧要的边缘人物，可有可无。
赵九笙思索片刻，才缓缓开口，“你不需要做什么。”
她的计划里没有苏砚尘，也不打算拉他进来。
苏砚尘的眼神突然凝固，这句话如同晴天霹雳，让他难以接受。
顿了顿，眼神悲痛，声音暗哑的问她，“您不要我是吗？”
选择了司晏礼，所以就不要他了。
可是他不介意，从他做伴读起，他就默认赵明姝是要为君的，那她身边有男妃是不可避免的。
他不争那个后位，他只争其一，可现在那其一都不给他吗？
赵九笙听得眉头一皱，司晏礼也说过这种话，但司晏礼是与苏砚尘不同的。
司晏礼是自幼陪在她身边，保护她一个人的，司晏礼视她为主，无论为君还是普通人，司晏礼都会追随她。
但苏砚尘不同，他只是伴读，且这些年也侍奉新主，纵然心中不忠于凌延瑞，但他做的是实际为民为国的好事。
他这句您不要我了吗？与司晏礼的意思是不同的。
赵九笙微微眯眼，“你是肱股之臣，朝中清流。”
“可是殿下。”
“裙下臣也是臣。”苏砚尘一字一句说的极缓且沉。
没有戏弄调侃，只有虔诚的认真神色。
赵九笙微微愕然，方才还是猜测，现在已经证实了，她虽面上淡定从容，实则内心极为不解，“你是在自荐枕席？”
苏砚尘一噎，随即点头，虽神色如常，可耳尖早已绯红一片。
赵九笙思索起来，她与苏砚尘幼年相识，如今也不过半年，苏砚尘是何时动的心思？
“你……。”赵九笙思忖着如何开这个口，刚开了口，又不知如何问下去。
苏砚尘明白她想问什么了，连忙道：“是我心思不净，从做伴读时便存了这份心思。”
赵九笙的眼神从疑惑转而复杂起来，那个时候便有了这份心思……。
那时都是孩童，她三岁，苏砚尘也不过七八岁，这般年纪的孩子就懂了情爱？
是不是多少有些可怕了？
“你七八岁时便已经在想这些了？”
那做伴读时，苏砚尘究竟是以什么眼光在看她的？
那时她才三岁啊！
虽然后面六岁了，苏砚尘也已经十一岁，但怎么看，自己那会也不过是个孩子啊！
对这么小的孩子产生那种念头，苏砚尘是正常的吗？
苏砚尘瞬间明白了，急忙解释，“男女受教自幼不同，但您为皇太女，自是习的为君之道。”
“您的身边会有皇夫，也会有男妃，这是既定的事实，自做您伴读时，周遭的声音便是如此说道。”
“我想为人臣替您扫清朝堂障碍，可我也存了私心，要做您男妃之一。”
赵九笙一时无言。
看着最是清冷不惹尘埃的人，心里竟是如此逆天想法，还真是出人意料。
但那时这般想法，其中也有利益驱使吧？
她是皇太女，苏砚尘这么想，也有其他人可能这样想，不是这种想法的人则是想着法子篡夺江山。
那么这便算不得是什么有感情的事，最多就是当下那是最好的选择。
苏砚尘已经混淆了这种感情，且继续下去则会深受其害。
思忖着，赵九笙开了口，“苏砚尘，你被自己的想法固步自封了。”
“你这样好的才华，做什么都能成功，如今仕途顺遂，朝中百姓都有威望，你也一展宏图，做出了无可挑剔的政绩。”
“我并未要求你为我做什么，当初即使没有宫变，我坐上了那个位置，我也不可能让你去做什么皇夫你明白吗？”
苏砚尘的才能放在朝堂，那是于国于民的好事，且他也能一展拳脚。
放在后宫，年少时的情深也终会被后宫琐事磋磨，那时焉知他不会后悔？这便是人性。
她皇祖父深爱皇祖母，后宫只有皇祖母一人，为了哄她欢心，做了不少傻事，也因而害得她父皇身子孱弱。
她父皇深爱她母后，后宫也只有一人，除却身子不好，二人时时担忧，其余时间二人都过得快活。
她自懂事起，就知道自己要承担这一切。
她不怨她父皇母后，他们也是无能为力。
她自认也没有心大到爱那么多人，将才能卓越者放到后宫，争那荣宠，讨她欢心。
她本就认为这是不公的，无论是何等身份，对女子都是不公的。
若为女帝，若后宫男妃多位，不就等同于要周旋于多个男子之间，还要承担生育之苦，打理朝纲之责。
即便当年坐上那个位置，她也不可能让后宫进人，皇夫一人即可。
世道万物阴阳调和平衡才能有序，男女一阴一阳，本就各有各的职责。
却因为长久以来男尊女卑的思想，让人认为女子为阴要在后宅藏匿，男子为阳才是顶天立地。
男子为官，女子打理家宅，操持人际往来，做贤内助。家宅安宁，男子心无旁骛，若是官运亨通，便说是女子有了好的依仗，全然不提女子在后宅艰辛，替男子操持官眷关系，为夫家助力。
以七出之条框住女子，勒令其循规蹈矩，不得有怨有恨，为了什么？
难道不是怕女子有了思想，凌驾于男子之上，让那些一无是处却因为是个男人身份都值得嘉奖的男人无地自容，无处容身吗？
女子一言不对，便要被男子休妻，还要落得个名声尽毁，甚至还有女子因此自尽。
而男子犯事被流放，家眷们则是被充官妓。
无论何处，女子总是牺牲多些，却总不被看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