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盛九年十月初五，巳时末。
和煦的阳光洒在太极殿的金顶上，琉璃瓦瞬间被点亮，闪耀着金色光芒。
日光慢悠悠地照进寝殿，唤醒了还在睡梦中的虞卿。
虞卿抬手遮了遮有些刺眼的日光，手却碰到了柔软的床榻。
下一秒，虞卿猛地坐起身，精致漂亮的小脸一下子有些泛白。
她为什么会睡在陛下的床上！
他们昨夜一起睡的吗？
虞卿着急地四下看看，发现自己仍旧穿着夜里那件衣服时才微微松了口气。
虞卿下了床榻，走到铜镜前，稍微整了整衣领，看着有些凌乱的头发，正打算出去寻个人打水来洗漱，刚转过身，就正好撞上了闻声而来的顾璟。
顾璟穿着件湛青色的常服，姿态闲适，缓步走了进来，看着虞卿柔声开口。
“望舒，你醒了。”
虞卿还带着几分刚醒神的懵，下意识乖乖地点头，看着顾璟已经恢复红润的面颊，虞卿弯了弯唇。
“臣刚醒，陛下看起来恢复了许多，陛下现下感觉如何，太医令今晨可来看过了？”
顾璟示意周竹克等人将洗漱用具都放下，挥挥手让他们退出去。
“辰时太医令已来看过了，那药再喝个几帖也就大好了。”
虞卿观察着顾璟的神色，却看不出有什么不对，她飞快地瞥了一眼床榻，还是按耐不住开了口。
“陛下，臣昨夜不是在矮榻旁休息吗？可为何方才起身时却在床榻之上？”
顾璟将一块浸湿的柔软毛巾递过去，含笑看着虞卿略带紧张的眉眼，垂在身侧的手指愉悦地轻敲几下。
“辰时时有臣子觐见，我那时便起身去见，睡在矮榻上怎么舒服，我便将你抱到了床榻上，也可休息地好些。”
虞卿接过温热的毛巾，下意识擦着指尖，听见顾璟的话，内心松了口气，开心地扬起了唇。
“那臣要多谢陛下厚爱。”
顾璟上前半步，整了整虞卿有些乱的领口，指尖若有似无地触碰虞卿雪白的侧颈，目光黑沉，温热的吐息掠过她的侧脸，掀起一阵燥意。
“望舒先洗漱，我去侧殿给你取件衣服来。”
虞卿侧过头，撩起温热的清水扑到脸上，压住了想要泛起红晕的脸颊。
……
铜镜前，虞卿经过清水洗涤的脸颊更显白皙清透，呼吸间满是薄荷乌龙的气息，清冽中又带着几分甘，脸侧的头发沾到了水珠，泛着湿意。
虞卿眨了眨眸，看着镜中人不太齐整的发型有些发愁，随手捋了捋却不见好转，索性将头顶的玉冠取下，及腰的乌发垂落，柔顺又丝滑。
虞卿拿起桌上一把乌木梳仔细地梳着一头青丝，声音有些发愁。
“今日秋竹不在，我这头发可怎么办？”
“太极殿应该有会束发的太监？”
一双骨节分明的手接过她手中的乌木梳，一只大手拢起她的发丝，顺滑又带着些凉意，调皮地绕到他的指尖，散着淡淡的果木香。
顾璟抬眸，与镜中的虞卿对视，掌心温柔地贴着虞卿的发鬓，掌心的温热传到虞卿的耳尖，像是要一路烧到心里。
“何须他们，我来帮你，今日还是用玉冠？”
虞卿感受着耳尖传来的温度，慌乱地想要侧头起身。
“陛下怎可为我束发？”
顾璟低头，捏住虞卿的手腕摁着人坐下，嗓音含着懒散的笑意。
“有何不可？”
顾璟俯身，凑近虞卿耳畔，低低一笑，嗓音压低。
“还是说，望舒怕我手艺不精？”
“望舒且放宽心，定不会辱没了侍郎大人的面子。”
话到此处，虞卿微微偏了偏头，目光不敢看向顾璟。
“臣自是相信陛下的，还要多谢陛下解臣之困，不然不知今日该如何出宫了。”
顾璟的动作轻柔，一下又一下地梳着虞卿的发，清甜的果木香飘到鼻尖，顾璟的喉结剧烈滚动了几下，喉咙有些发干，不自觉深了呼吸。
好香，好喜欢。
顾璟眸底的欢喜掩也掩不住。
“望舒深夜为我赶赴宫中，这些小事都是我该做的。”
为妻子理鬓、更衣、梳妆不都是丈夫应该做的嘛。
若是可以，他恨不得将望舒身边的那个秋竹挤的远远的，将她的生活起居一手包揽，整日都在一起。
顾璟将玉冠戴到虞卿发顶，掌心小心地握住刚刚收集的掉落的发丝。
稍后可以和他的头发放进一个荷包里。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在他心里，他已经是望舒的人了。
望舒应该不会同他介意此等小事吧。
“望舒，好了。”
虞卿点点头，看着镜中梳的齐整的鬓发，将心中下意识同秋竹手艺比的念头压下。
“多谢陛下。”
虞卿的视线又落在桌面上，眉头皱了皱。
果然，陛下的桌上怎会有脂粉呢，看来今日是无法将五官修饰的英朗些了。
不好，昨夜情急，也未来得及修饰，不会被发现不同吧。
虞卿垂着头有些担忧，就被顾璟拉了起来，一旁放着一套湖蓝色的锦袍。
“该更衣了。”
虞卿下意识想起九月初时顾璟为她脱衣时的亲密与越界，耳尖一下子漫上红晕，声音都有些着急。
“陛下的衣服臣穿不合适，臣身上这件衣服还能凑合一日，臣出宫回府后再换吧。”
顾璟将衣服拿近。
“望舒再仔细看看，这不是我的衣服，这是专门为你做的。
上次周竹克不慎打湿了你的衣服，只能委屈你先穿我的，若是日后还有意外出现怎么办，我便命人照着你的喜好与尺寸做了一批四季成衣。”
顾璟的话没说完，其实早在那之前，太极殿便准备好了一切虞卿日常所需的东西，顾璟巴不得把人留下住。
虞卿漂亮的大眼睛转的很快，突然眼睛一亮，上前一步抱起衣服就要往侧殿去。
“原来如此，那臣自己来便好，陛下还未病愈，在此好好休息。”
顾璟好笑地跟上去，他个高腿长，步子迈的也更大些，没几步就赶了上来，温柔地将人扯住，转了个圈拉了回来，手臂揽在虞卿腰侧将人护住。
若是说上次他想着望舒只是因为不习惯同他亲密相处而退避，现下他便明白了，分明是怕他发现女儿身。
顾璟俯下身凑近，声音认真。
“我又不是第一次替你更衣了，望舒何必拘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