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瑶的指尖骤然收紧,卡片边缘在掌心压出细密的红痕。
办公室的中央空调发出轻微嗡鸣,电子沙盘跳动的数据在寂静中显得格外刺耳。
她的目光死死钉在“吴慕浅”三个字上。
那些被精心包装的温暖回忆突然露出獠牙——飞机上少女发梢晃动的极光发卡,雪原里冻得通红却笑意盈盈的脸,还有餐馆里仰头讨要夸奖时睫毛投下的阴影,此刻都成了精心设计的剧本。
“在飞机上的偶遇……”她喃喃自语,喉间泛起铁锈味的腥甜。
头等舱的封闭空间、精准的座位安排、恰到好处的搭讪,每一个细节都像精密齿轮咬合在一起。
她想起浅浅总能精准报出NASA的太阳风数据,想起那本看似随意露出的《极光观测手册》,原来不是天真烂漫的炫耀,而是经过计算的诱饵。
记忆突然闪回墨河追光的夜晚。
当Kp指数飙升至5.2时,浅浅眼中的惊喜太过真实,让她忽略了一个事实——极光预测软件需要付费开通高级权限才能获取实时数据。
而自称“小透明博主”的少女,手机里却永远显示着最精准的参数。
“吴慕深……”关瑶猛地推开旋转椅,金属滚轮在地板上发出刺耳声响。
半个月前那场惊心动魄的商战。
媒体报道吴慕深被捕时,她对着财经新闻皱了皱眉,很快将这件事抛诸脑后。
失败者的退场,在商界本就是稀松平常的戏码。
此刻她终于明白,为什么浅浅总爱歪着头笑,眼神却像淬了毒的匕首藏在天真表象下。
为什么那些画作里的温暖光影,总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扭曲。
办公室的门突然被敲响,严骁抱着文件探进头:
“老板,董事会……”话音戛然而止,他看着关瑶苍白如纸的脸色,以及桌面上那张散发着诡异荧光的邀请函。
关瑶将泛着诡异荧光的邀请函推到严骁面前,深紫色封蜡在台灯下泛着血痂般的光泽。
电子沙盘的蓝光映在她紧绷的下颌线,整个办公室的空气仿佛都结了冰。
“吴慕深的妹妹。”她吐出这几个字时,尾音带着淬了冰的颤意。
“现在他妹妹带着‘蚀月纪’画展的邀请函找上门。”
严骁的瞳孔猛地收缩,手中的文件夹“啪嗒”掉在地毯上。
他弯腰捡起文件的瞬间,瞥见卡片背面那些扭曲的小字,“当月光吞噬极光,所有的温柔都会变成利刃”。
“飞机上的偶遇、墨河追光、还有那张画像……”
关瑶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在真皮座椅扶手上留下月牙形的凹痕。
“她知道我的航班信息、酒店地址,甚至能把邀请函精准送到顶层办公室。”
“那些关于梦想的哭诉、天真烂漫的笑容,全是算计。”
她调出手机里和浅浅的聊天记录,随意划过屏幕上的对话,“你看,每次对话的时间、内容,都能精准契合我的行程空档。”
严骁盯着手机屏幕,后颈泛起细密的冷汗。
作为关瑶的保镖,尽管他现在更多处理的是助理的事务,但这并不意味着他放下了老本行。
相反,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要做到这一切的难度。
同时他也很清楚那场商战的惨烈程度。
吴氏集团在短短半个月内被蚕食殆尽,此刻与眼前的荧光卡片重叠。
“老板,您的意思是……”他喉结滚动,“这是场鸿门宴?”
“当然是。”
关瑶突然起身,高跟鞋踏在大理石地面发出清脆声响。
她走到落地窗前,望着楼下车水马龙的街道,玻璃倒影里的自己像座冰雕。
“但我必须去。吴氏集团残余势力蛰伏两周就出牌,背后恐怕不止复仇这么简单。”
她转身时风衣扬起凌厉的弧度:“画展一周后开幕,在此之前,你立刻飞墨河。”
“找那个叫老周的向导。”
关瑶调出手机里一张模糊的侧影照片,是在餐馆时偷拍的老周背影:
“他自称在墨河跑了十年向导,但我刚刚查过,极光山附近的持证向导名单里根本没有他。”
她扔给严骁一个密封袋,里面是那张画像的复印件,“去外面找一个中立机构的实验室检测,看看有没有异常物质。”
严骁快速记录要点,笔记本上的字迹因为用力过猛几乎划破纸张。
他知道老板看似平静的外表下,早已启动了最高警戒级别。
“我不在的这段时间,需要安排安保团队吗?”他谨慎开口,“毕竟是吴氏……”
“不需要。”关瑶打断他,指尖划过邀请函上破碎的极光图案,荧光在她皮肤上流转出诡异的绿。
“我这几天就在这里了,不会轻易出门。”
“再说,我和吴氏最近的事情在互联网上风风火火,他们现在对我下手,不够明智。”
关瑶话锋一转:“我要你重点查清楚老周的真实身份,还有浅浅在墨河的落脚处。”
“记住,”她的目光像激光般锐利,“不能打草惊蛇。”
次日凌晨,严骁登上飞往墨河的最早航班。
机舱外的夜色浓稠如墨,他反复看着手机里关瑶发来的资料——吴慕浅,19岁,中央美院辍学生,社交媒体上的旅行博主账号注册时间恰好是吴氏集团破产当日。
所有平台资料里,都找不到她之前的任何照片。
……
墨河的寒风像砂纸般刮过严骁的脸颊,他裹紧黑色大衣,在积雪覆盖的街道上逡巡。
按照关瑶提供的线索,他先是来到关瑶入住的酒店,却被告知老板从未见过名叫“老周”的人,酒家里的监控录像显示,近三个月内也没有符合特征的面孔出现。
而关瑶当初与老周接触时,也脱离了酒店监控区域的范围。
严骁转而走访极光山周边的民宿和向导聚集点,将偷拍的老周照片展示给当地人。
得到的回应如出一辙——摇头、皱眉、否认。
甚至有经验丰富的老向导拍着胸脯保证:“小伙子,我在墨河干了二十年,没听过这人,更没见过长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