茁茁早被那婴魂咒纹的气息骇得脸色发白,闻言却咬牙扯开腕间火绳,通红的绳头刚触到墨枢划出的纹路,地下突然传来一阵沉闷的震动。
只见以墨枢为圆心,十丈内的地面竟如水面般起伏,无数青铜色的算珠虚影从石缝里涌出,层层叠叠聚成一个旋转的八卦阵图。
童子慌忙将火绳另一端缠在阵图中心的凸起石笋上,火绳刚一接触,那石笋便像被点燃的烛芯,“腾”地窜起三尺高的青色火焰。
“就是现在!”墨枢猛地将矩尺拍在阵图边缘,“类取类予,以力导力!”
说时迟那时快,当又一波箭雨铺天盖地砸下时,那青铜算珠阵图突然爆发出刺目银光。
玖鸢只觉手中光盾一轻,原本撞在上面的弩箭竟诡异地改变方向,如同被磁石吸引的铁屑,纷纷朝着阵图中心飞去。
更奇的是,远处射来的弩箭也像中了无形的牵引,在空中划出弯月般的弧线,雨点般扎进算珠阵图。
“这……这是墨家的‘归墟阵’?”掌印太监躲在一块巨石后,尖细的嗓音里透着惊讶,“能把外力引聚归一的上古机关阵?”
玖鸢顾不上回答,她能清楚看到,那些扎进阵图的弩箭在青铜算珠的旋转中飞速融化,化作一缕缕黑气被阵图吸收。
可天道的攻势并未减弱,云层中的巨眼瞳孔收缩得更紧,算珠旋转声如同万马奔腾,下一波箭雨比先前密集数倍,且箭镞上的婴魂咒纹竟连成了片,青紫色的光网罩下来,连空气都仿佛凝固了。
“阵图快撑不住了!”墨枢额角青筋暴起,双手按在阵图上,指缝间渗出细密的血珠,“玖鸢姑娘,用你的凤凰火焰助阵!童子,火绳再加三分力!”
玖鸢深吸一口气,将丹田内灵力尽数催动,凤凰火焰不再是赤红色,竟隐隐透出金芒,如同一道火龙般注入阵图中心的青色火焰。
童子也狠了心,咬破舌尖往火绳上一喷,火绳“滋啦”一声暴涨,缠绕着石笋的火舌瞬间变成绛紫色。
刹那间,青铜算珠阵图爆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算珠旋转速度快得化作一道光轮,将所有射来的弩箭都绞成了齑粉。
阵图吸收的黑气竟在光轮中心凝聚成一支通体漆黑的巨箭,箭镞上的婴魂咒纹逆转为金色。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墨枢大吼一声,猛地将矩尺指向云层中的巨眼。
那支由万千弩箭之力凝聚的黑箭应声射出,带着撕裂时空的锐响直刺苍穹。
云层中的巨眼似乎也没料到这变故,瞳孔中的算珠猛地错乱,古篆符文如雪花般飞散。
只听“咔嚓”一声脆响,巨眼瞳孔中的旋转算珠竟被黑箭射穿,无数算珠虚影像破碎的琉璃般簌簌落下,云层深处传来一声非人的怒吼,墨色雾气如退潮般急速上涌。
掌印太监见状不妙,转身就想溜,却被童子眼疾手快用火绳缠住了脚踝。
“哪里跑!”茁茁捡起地上的半截竹简,狠狠砸在他后心。
那太监惨叫一声扑倒在地,腰间的太极印滚落出来,恰好滚到玖鸢脚边。
玖鸢刚要去捡,忽觉头顶雾气一沉,一道比先前粗壮十倍的算筹虚影带着压顶之势砸下。
她抬头望去,只见云层中那只巨眼虽瞳孔破碎,眼白处的古篆符文却全部亮起,组成一句狰狞的古篆——“逆天者,魂飞魄散!”
“娘亲!”茁茁攥着半片焦黑的符纸扑过来,小手上血痕蜿蜒。
这孩子方才为护她,硬接了算筹虚影一击,此刻嘴唇发乌。
玖鸢想要握着茁茁的小手,由于这并非茁茁的原身,没有握住。
她心疼地说道:“伤到手了?”,低头便见那半截符纸正渗出金红二色的光,像活物似的往笛孔里钻。
“你哪来的笛子?”
“火神给孩儿的。”
“火神?”
“他说娘亲会吹《霓裳曲》,还说......”
就在算筹虚影第二次砸落的刹那,玖鸢的脑海里浮现出曲谱。
玖鸢将凤羽笛横在唇边,另一只手紧紧握住茁茁覆着血痂的小手,双指并在笛膜处猛一用力——“嗡”的一声裂帛之响,笛音未出,笛身已腾起两股火苗。
两股火焰本是一红一金,在笛身中绞缠时却忽然交融,如并蒂莲般绽开六片火瓣。
算筹虚影恰在此时砸到近前,那火焰竟自鸣起来,笛音与火苗共振,化作一道螺旋状的火柱冲天而起。
红金双色的火舌卷着笛音盘旋,火柱顶端赫然凝出两朵并蒂火焰,外层是玖鸢血脉里的绯色离火,内里却裹着茁茁精血化出的金霞,恰似两支玉笙并吹,火舌吞吐间竟传出泠泠的笙歌之响。
云层中的巨眼猛地收缩,眼白处的古篆符文被火光照得滋滋作响,那些狰狞的文字竟像雪遇骄阳般融化开来。
双笙火焰越烧越旺,火柱顶端的两朵火苗忽分忽合,每一次碰撞都溅出漫天金红火星,在雾障中织成一张燃烧的符网,将那道砸落的算筹虚影牢牢困在当中。
天道虚影见状,顿时慌了神,他疯狂地咆哮着,想要收回“天罚弩”,却为时已晚。
无数支双笙火焰化成的箭在漩涡中汇聚,形成一股强大的力量,朝着天道虚影射去。
“不!”天道虚影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他的身影在箭雨的冲击下开始变得模糊。
但他不甘心失败,拼尽全力施展出一道强大的防御屏障,试图挡住这致命一击。
玖鸢看着天道虚影垂死挣扎,心中燃起一股斗志。
她大喝一声:“大家再加把劲!”说罢,她将自己最后的灵力全部注入“天罚弩”,“天罚弩”光芒大盛,竟突破了天道虚影的防御屏障。
在众人的努力下,“天罚弩”如同一把把利剑,狠狠地刺向天道虚影。
天道虚影的身影在光芒中逐渐消散,他的惨叫声回荡在古墟上空,久久不散。
随着天道虚影的消失,“天罚弩”也纷纷坠落,化作一地碎片。
远处传来一阵笑声:“哈哈,你们这些蠢货,以为打败了天道,那不过就是天道的虚影。”
玖鸢刚松了半口气,怀里的茁茁突然打了个寒噤,小脸煞白得像张裱糊的桑皮纸。
“哎哟……”茁茁细胳膊小腿乱挣,那心口拔除骨针的地方,突然渗出点墨色血珠。
玖鸢低头去看,只见针孔周围的皮肉竟泛起青紫,像是被什么东西从里面攥住了,突突地跳。
“莫不是针上的有毒?”她伸手去按,指尖刚触到皮肤,就听茁茁“哇”地哭出来,那哭声不似孩童,倒像被钝刀割着喉管,嘶哑得渗人。
翊衡残魂附在骨算盘碎片上急喊,“鸢儿,方才天道虚影消散时,必有残魄钻入这孩子体内!”
话音未落,茁茁心口的墨血突然凝成线,顺着肋骨爬成个玄奥的算珠纹路。
玖鸢撕了衣襟去擦,那血线却跟活物似的,顺着指缝往掌心钻,凉津津的像条蛇。
古墟深处的风卷着沙砾刮过来,卷起地上“天罚弩”的碎片。
某块弩机残件突然铮地一响,映出天道虚影那张扭曲的脸——此刻正嵌在茁茁心口的肉里,咧着嘴笑:“墨家‘相若’之墨?不过是给吾做了个壳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