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轩站起身，看着叶逸欢，像是在犹豫该从哪里开口。
叶逸欢盯着他侧脸，沉声道：“既然我已经知道了，你还有什么瞒着我的必要？”
林轩停住，他转过头，终于露出一个不是刻板npc的表情。
“......唉，的确。”
叶逸欢目光沉下来：“所以，到底是怎么回事？”
林轩看着她，神色难辨。
“没错，她曾经是你，”他顿了顿，像是改了措辞，“或者说——你，曾经是她。”
这句话像石子投入深潭，瞬间搅乱了叶逸欢心底压了很久的某些东西。
“她是谁？”叶逸欢声音轻，却绷得紧，“……难道我其实是叶昭杨？”
——蓝星的一切、她在医学上的抱负、属于她叶逸欢的一切......难道，全是假的？
林轩叹了口气，发现叶逸欢眼里已有慌乱，就知道她尚未准备好知道真相。
他不打算揠苗助长，于是说道，
“你不会想知道的。”
叶逸欢不是个会逃避现实的人，哪怕真相让她难以接受，她也会不可遏制地想要接近真相。
她立刻逼近林轩一步：“为什么？”
林轩没有立刻回答，只是看着她，眼神渐渐沉下来。
二人明明面对这面，却仿佛隔着悠远的岁月，以及成千上万光年。
“你一直都在好奇黑泥是怎么来的，”他说，“还有，评议会到底在干什么，对吧？”
“当然，你最想知道的是到底要怎么复活，怎么回到你的故乡去。”
叶逸欢心口一震。
——这是当然的吧？所有玩家的最终目的都是那同一个。
她压着呼吸，盯着他，低声催促：“别卖关子，快说。”
林轩低头看着地面上缝隙，沉默良久，像是在整理语言。
“这个一时半会说不完，”他声音低哑，“而且我知道的，也不一定就是全部。”
“别转开话题，”叶逸欢语气冷了下来，“也别当谜语人。”
为了得知真相，叶逸欢可以做任何事。就算对方是林轩，她也毫不介意用哥德尔裁断修理对方一顿。
林轩眼角抽了抽，似是苦笑了一下：“好吧。”
他抬起眼，盯着她，不再绕弯子。
“其实，你根本无法复活。”
空气陷入沉寂。
“或者说——”林轩悠悠地说，“所有的玩家，都无法得到他们想要的东西。”
只是平静地丢下这句话，虽然毫无论述，但叶逸欢却觉得心空了一块。
“......”她艰涩地重复一遍，“我......无法复活？”
“正如某些玩家猜测的那样，副本是许愿池，是诱饵......所有玩家拼搏到最后，都会一无所获。”林轩低声道，“玩家们向着额头前的苹果奋进，在这个过程中，他们会逐渐忘记最初来到这里的原因，他们总会自主放弃希望，然后变成系统的格式，成为副本底层代码的一部分。”
叶逸欢咬了咬唇：“......anon说得没错，评议会果真站在玩家的对立面......他们是玩家的敌人！”
“不，不是如此。”林轩摇头，“敌人至少还会在乎你的反抗。比起站在玩家的对立面，评议会更像是，根本不在乎玩家的死活。”
“那他们的目的是什么？”叶逸欢急着问道。
他像是终于下定决心要说出点什么，刚开口，旁边忽然传来一声清脆的呼喊：
“李宴？李宴你在吗？！”
是节目助理的声音，带着些小跑过来的脚步声，慌乱地呼喊着李宴的名字。
林轩立刻噤声，随即提醒道：“你得回去了。”
叶逸欢眉头微皱：“别转移话题！”
“我不会走，”林轩平静地说，“我就在这。你什么时候想听，我都在这里。”
叶逸欢盯着他，语气藏着不加掩饰的狠劲：“你要是敢走，我就拿着哥德尔裁断，挨个副本把你逼出来。”
林轩笑了一下，那笑意浅得几乎不存在，
“好啊，”他说，“这次换你追着我，也好。”
脚步声越来越近，叶逸欢深吸了一口气，将所有翻涌的情绪压进胸腔，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利落地转身，一步步走回摄影棚。
她刚一露面，化妆师就疾步冲上来，语速飞快地絮叨：“李宴你去哪儿了？下一个镜头两分钟内就开拍了你知不知道？你额角都是汗，妆都糊了！”
造型师也开始给李宴做头发，狂扑定型喷雾，化妆师一边给她压粉一边抱怨：“下次别自己乱跑，节目组这次说了是全程无缝剪辑，掉线你一个人，团队全要跟着吃苦。”
叶逸欢连连道歉：“不好意思，刚才耳返信号断了，我去后台拿了个备用的。”
导演正盯着监视器碎屏，一边翻剧本一边含糊咕哝：“这李宴……有点脾气啊。”
摄影师耸了耸肩，只是觉得没必要小题大做：“她要是再乖点，跟主打疯批的顾老师就毫无cp感了。”
后台工作人员笑出声：“也是。”
她走回自己的出场位，才想起来查看自己的任务目标。
【任务目标：成为“最佳情侣”。】
——“最佳情侣”。
这就是这个副本想让她做的事——和顾言辞谈恋爱，在末日废土的极端场景里撒糖，捧起这个全网直播间。
进入拍摄。
场景采用的是夜景，夜风也是做旧的假风，马卡龙色在夜色之下格外诡谲。
顾言辞站在街角，单手插兜，另一只手随意拎着一个黑色背包，眼神懒散地扫了一眼任务卡。
“搜集三个爱情道具，分别藏在塔楼三层、便利店天花板和斜对面废车顶。”他念道，“有点无聊。”
叶逸欢接过那张纸。
她早就知道这些坐标。刚才上场前，她路过道具区，无意间看了一眼工作单，发现所谓“爱情道具”其实只是几个绑了心形泡沫的破玩意，分别固定在指定位置，底下踩点贴得过于整齐，明显就是让“嘉宾”顺着流程走。
甚至每个道具的路径里都安排了一个“情绪冲突”点：被困高空、灭灯、恐怖声效。
节目组期望二人能在这里发生些化学反应，或者做出些工业糖精。
按部就班是获得不了最佳反馈的。
于是，叶逸欢选了反响最大的应对方式。
“无所谓，按部就班走一遍，早点结束。”她只看了一眼任务卡，就把它扔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