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中旬，早晚都得裹棉袄了。
孩子感冒，断断续续的总不好，卫扬便多弄了些木柴回来，把炉子支了起来。
宋露白往石城给裴秘书去了信，让他帮忙去棉纺厂询问毛纺厂收购的羊毛品种和价钱。
那年去石城学习，她还和裴秘书以及一同学习的几人去饭店吃了饭。
虽然这几年来往不多，但宋露白觉得裴秘书应当乐意帮她这个忙。
裴秘书确实乐意帮她这个忙，因为瑕疵布这几年让厂里多出一笔收入，书记把功劳记在了他头上。
宋露白虽然远在南疆，但裴秘书觉得宋露白这样的人迟早都能出人头地，俩人的交情，他愿意维系下去。
情况打探好了，裴秘书还把自己在毛纺厂的熟人姓名和联系地点写进了信里，让宋露白往后有事就和那人联系。
宋露白收到信时已经是十二月初了。
卫扬把宋露白写的两个报告都交了上去。
宋露白看过俞林写的报告，在石城学习时也学到了不少东西。
提交上去的那两篇报告都写了足足三页纸。
虽然每篇就只有三页纸，但却是她修改了多遍、斟酌着用词整出来的好报告，她觉得读完一定很有煽动性。
卫扬看完之后觉得宋露白跟着他到十八团都委屈了，这样的笔杆子该去领导跟前写材料，他觉得没有哪个领导会不喜欢。
事实也确实如此。
师部领导看读完两篇报告，指着“罐头厂可行性分析报告”问：“这是你爱人写的？”
卫扬点头说：“是我爱人写的，她之前…”
他把宋露白读报纸想到了罐头厂的过程说了一遍。
可行性分析报告里宋露白从好几个方面分析了开办罐头厂的可行性与必要性以及风险评估。
领导看完确实挺震惊，“小卫，你爱人宋同志是什么学历？”
这么会写东西，待在团场着实可惜了呀。
卫扬说：“她是大专生，原本她读高中的时候成绩很好，但因为家里原因，那时候她没参加高考，两年前她去石城学习，拿到了大专学历的证书，她头脑聪明，学习很快，文章经常登报，总之比我有文化。”
领导都被他逗笑了，“你也读过军校，不必妄自菲薄。”
卫扬摆手，“我和真正有文化的人比起来还是差远了。”
他一家子几乎都是文化人，父母不必说了，都是在国外深造过的，大姐夫也是喝过洋墨水的人，几个姐姐也都是凭借真本事考上大学的人，他媳妇的学历和其他人比起来虽然有点不够看，但他觉得她媳妇就是被继父给耽搁了，不然咋样都得是个大学毕业生。
说了会儿其它无关的话题，领导又把话拉回了今天要谈论的问题上。
“十八团既然有可以放羊的地方，师部会想办法给你们弄些小羊回去养，但估计数量不会太多，往后形成规模还得靠你们自己，至于养羊后的一系列问题，我看报告上都写的很清楚，往后一家一户就只能养一只，除非病死，不能私自杀了吃肉，另外，去乡里收购羊毛羊奶的事，就按照报告上的来吧。”
怕出现别的问题，关于买卖上的细节，宋露白在报告上写的很清楚，师部领导看后定了性，就没有别的后顾之忧了。
羊的事情说好，领导又道：“开厂不是小事，报告上的内容虽然看起来前景无限好，但资金是大问题呀。”
“行，今天就到这，等下回你再来，把宋同志也一并带来，我觉得宋同志是个很有想法的人。”
离开师部，卫扬去了供销社找宋海。
虽然离过年还有不到俩月，但供销社已经提前进了过年的糖果，在宋海行方便之下，卫扬买了一斤糖果、两包红糖饼干、两个蜜橘罐头和一包挂面回家。
每次有罐头送来，超不过一天就得被抢光，宋海能留下这两个罐头都很不容易。
卫扬骑着自行车回到团里时天色已经黑透。
屋里宋露白正在喂孩子鸡蛋羹。
卫宜平前几天发烧，这几天食欲不振，吃的很少，短短几天小脸都饿瘦了。
宋露白心疼，天天给她蒸鸡蛋羹，哄着她吃她也吃不了几口。
卫扬提着一堆好吃的回到家，孩子见到罐头眼睛都亮了。
宋露白刮了刮孩子的小鼻子，笑着道：“你俩真是像你们爸，就爱吃甜的！”
罐头是真的不常有，一家四口人，宋露白也只舍得倒进茶缸子里放在炉子上热一个。
卫扬嗜甜，一口都不舍得吃，见宋露白也不舍得吃，全让闺女吃了，干脆把另一个罐头打开倒进茶缸子里放在炉子上热了。
宋露白瞥他一眼，一次吃完了，往后再吃不知道啥时候了，真是不知道省着点。
卫扬捏着她的手柔声说：“吃吧，别因为孩子舍不得，到时候我让姐给咱寄点，年前肯定还有。”
“妈妈吃，爸爸也吃。”
孩子偎在俩人身前，宋露白环着孩子的肩头，小声对卫扬说：“还说我舍不得，你自己不是一口都不吃。”
卫扬一本正经的说：“我没以前爱吃甜的了。”
宋露白笑出声。
这人说谎话眼睛都不眨的。
每次家里有白面，她蒸糖心三角包子时，他能一口气吃四个。
白砂糖经高温在面里融化，咬一口都流糖汁，又甜又烫还绵软的感觉他喜欢的不行，此时还要犟嘴说没那么爱吃甜的了。
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宋露白和卫扬没怎么亏待她们的嘴，但有了孩子后，那些稀罕的好东西量要是都不多，卫扬便不怎么吃，都留给她们母女三个。
最近天冷了，卫扬找了木板垫着砖块把床加宽，孩子睡在靠墙的一方，帘子的另一边躺着夫妻俩人。
这样住了半个多月了，夫妻俩人夜里完全不敢动弹。
板子并不牢固，就连翻个身都能听到吱呀声。
晚上俩人都有点意动，可孩子都在旁边，俩人说完悄悄话后穿上衣裳起身去了隔壁。
隔壁凉飕飕，寒冷使人冷静。
宋露白迟疑的说：“咱还是回去吧。”
卫扬抱着被子把她拉上了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