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他吴新登一个库房总领为什么干上了采买的活计,纯粹是因着碰上了。
而且采买东西的油水多到吓人,他只办这一件,其中的利润就顶几年的月例银子。
去到张柱落脚的客栈,使了银子朝掌柜的大厅打听才知道:
只一上午,已经来了好几波人,但是都没有谈成。
吴新登压压面上的喜色,叫掌柜的开了雅间,再叫小二把张柱给请来。
“张兄弟,你不都说主家在急等着银子使嘛,怎么还不出手?”
张柱叹息一声,“刚刚我兄弟来说,债主已经去我们府上催债了,逼着我们家老爷还钱。”
“所以他叫我打听哪里卖的贵一些,选好了人再出手。”
吴新登悄悄递过去五两银子,“不知你主家是想卖多少?”
“自然是越多越好,我家老爷的日子眼看要过不下去了,正盼着银子呢。”
吴新登又悄悄递过去五两,“那旁人出价都到多少了?”
“吴贵妃家出到了一千三,还有几个商人说叫我留给他们。”
说着,张柱还暗自撇撇嘴。
吴新登一看就知道,他主家估计也不是一般人,不然他个下人就不会连富商都看不起了。
再想想他提起吴贵妃家也没有恭敬,估计他家虽然败落了,但是也还有些老底子。
两个人正说着话呢,就有人敲门。
吴新登一下子警惕了起来,自己已经使了银子,别叫人摘了桃子去啊。
张柱一开门,“小树,可是老爷有什么吩咐?”
张树看了一眼屋里的吴新登,没有直接开口。
张柱可能是收了银子,直接朝着他弟弟说道:“这位吴大哥不是外人,你有话可以直说。”
听见这个,张树才开口低声说道:“哥,老爷捎来了口信,说叫你把杯子一起卖了。”
张柱点点头,整个人变得有些沮丧,“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
隐隐约约听见了什么杯子,吴新登察觉到了机会,等他落座之后还问呢,“张兄弟,这是怎么了?”
张柱眼睛通红,却还强撑着,“没有什么。”
等着吴新登又是拉关系,又是递银子的,张柱才一脸伤心地开口:“本来我家老爷只给了两个碗,说是暂时卖了,等度过眼前的难关,就再想法子买回来。”
“所以我才低价卖出去了一个,也说好叫他别往外卖,过几年我家肯定还会再买回来的。”
“谁曾想,我兄弟来了之后说,老爷让高价往外卖。”
说着还开始抹泪,“听这话的意思,以后应是不再买回来了,但这些东西可是太爷传下来的啊。”
吴新登见他说不到正地儿,心里急得不行,一边劝酒,一边想着套话。
结果话还没套完呢,人已经喝醉了。
他脸上红的厉害,都醉醺醺的了,却还在替主家伤心。
吴新登:“……”
合着弄了半天,这竟然还是个忠仆?
想归想,半点儿不耽误他套话,又是贴心劝慰,又是出谋划策,总算是弄清楚了自己知道的东西。
“那套碗卖出去了一个,还能凑齐十二个吗?”
张柱大着舌头,“能,我家太爷搜罗了一共十三个,现在舍出去了一个,剩下的正好一套。”
“而且不但碗是整套的,连杯子、碟子、碗缸和花瓶都是整套的。”
吴新登顿时眼睛发亮,“这些都要往外出吗?”
张柱晃晃悠悠地摇头,“出杯子,其他的才不出。”
“这些可都是我家太爷拿命换回来的,要不是他年轻的时候跑了一趟西洋,怎么可能凑得这么齐整。”
“好兄弟,你给我透个信儿。整套的杯子和碗到了什么价你们才肯出?”
“既然咱们俩投缘,只要你说个价儿,我回去问了主子的意思,行的话立马给钱,也不用耽误你的功夫。”
“价钱的话,我家老爷说两套不能低于这个数儿。”
说着,伸出一只手,还张开五个手指头。
吴新登试探:“五千两?”
只见张柱摇摇头,“不是这个……”
话还没说完,人就已经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吴新登摇了摇头,“五万啊,确实不少。”
再看看张柱,“这得是犯了多大的事儿啊,需要花五万两摆平。”
他也没有时间耽误,只能赶紧回府请示,看看六万的价格可否能行。
等人走了,张柱起来打开门,钱杉和张树这才进来。
“你把价钱说出去了?”
“掌柜的放心,我报出去了,要的五万。”说着掏出兜里的银子来全递给钱杉。
他拿了一个,剩下的没动,意思是叫他们两兄弟分,“你可还能喝?咱们下午还有几场呢。”
“没问题,我虽然喝酒脸红,但是不会醉倒,再来几场也可以。”
再说贾府里,王熙凤一听玻璃碗竟是十二只全套的,不由地开始动心。
“那人竟还有玻璃杯子?也是十二只全套的?”
吴新登媳妇:“正是呢,我们家那口子说,他家是广州府的,他家太爷还亲自去过西洋,这才带回来了这么多稀罕东西。”
“只眼前遇见了困难,才不得不卖掉还债。”
“他要的价钱如何?”
“东西绝对是好东西,就是价格稍贵一些,两套要六万两。”
一听这个价钱,王熙凤突然觉得自己也不是那么心动了。
“是贵了些,我去问问太太吧。”
等把所有情况告诉了王夫人,她也觉得有些贵。
看她不说话,王熙凤倒是有了主意,“太太,好的玻璃物件儿难得,更何况这种整套的,平生再难碰上。”
“六万太多的话,咱们家只要一套如何?”
“三万买一整套,倒是娘娘来了正好用上,亮晶晶的倒也好看。”
王夫人也点头,“就依着你,碗的话,十二只太少了一些,咱们家就要套杯子吧。”
王熙凤应着,叫吴新登支了银票去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