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风掌心的机甲钥匙正发出灼人的温度，钥匙表面流转的克莱因环突然逆向旋转。
他踉跄着后退半步，后背撞在灵风兽布满实验编号的鳞片上——那些墨绿色的编号像活物般在鳞片缝隙里涌动，让他想起方才在灵力源深处看见的、浸泡在营养液里的胚胎标本。
“当啷——”
钥匙坠地的脆响惊醒了呆滞的灵风兽，这头三米高的巨兽突然发出幼犬般的呜咽。
它脖颈间悬挂的迷宫精灵吊坠骤然亮起，半透明的小精灵慌张地从水晶里钻出来，翅膀上还沾着湛风三天前喂它的桂花糕碎屑。
“灵力潮汐指数超标300%！”迷宫精灵的声线提高了八度，用翅膀疯狂拍打湛风的耳垂，“王前辈的笔记本第三十七页！快想想第三十七页！”
被提醒的瞬间，湛风左手已经按上腰间储物囊。
沾染茶渍的笔记本残页飞旋而出，某页被荧光笔圈住的潦草字迹正在渗出墨汁：【当空间呈现克莱因瓶拓扑结构时，切记避开所有莫比乌斯环走向的灵力流】。
他猛地抬头，发现原本平铺在公寓楼表面的克莱因环，此刻正扭曲成无数首尾相接的银色衔尾蛇。
灵风兽突然张开双翼将湛风护在身下。
十二道裹挟着金属碎片的灵力飓风撞在鳞片上，迸发的火花将钥匙表面的“悦”字篆刻映得通红。
湛风在轰鸣声中捕捉到熟悉的桂花香——郝悦总爱把机甲润滑剂调成这个味道，说是能缓解战斗时的头痛。
“西南方七点钟方向！”迷宫精灵突然钻进湛风衣领大喊，“那个灵力漩涡在模仿郝悦的脑波频率！”
湛风瞳孔骤缩。
灵力感知能力自发运转的刹那，他看见漫天银芒里藏着条淡紫色的灵力细线——那确实是郝悦修炼时特有的灵力纹路，只是此刻每条纹路末端都缀着针尖大小的实验室标志。
他反手将三张雷符拍在灵风兽尾椎，巨兽吃痛发出的咆哮竟与实验室主机启动音完美共振。
借着反冲力跃向西南方的瞬间，湛风突然想起三天前的深夜。
当时郝悦蹲在阳台修理机甲臂，月光把她脖颈后的条形码胎记照得发亮——现在想来，那串数字与灵风兽鳞片上的实验编号分明是同一组数列。
“认知稳定剂还剩23秒药效！”迷宫精灵突然尖叫着幻化成沙漏形态。
湛风咬牙将机甲钥匙刺入紫色灵力线交汇点，钥匙柄端弹出的全息界面赫然显示着郝悦设定的倒计时。
当虚拟桂花糕的图案碎裂成404错误代码时，整个灵力空间突然陷入诡异的静止。
灵风兽的鳞片在此刻全部倒竖，每片鳞甲都投影出不同的实验室监控画面。
湛风在某个闪回画面里看见十八岁的郝悦——她正把机甲钥匙插进主机接口，而观察窗外站着七个与王前辈穿着同款白大褂的身影。
这个画面仅仅持续了0.3秒就被警报红光覆盖，但足够湛风看清郝悦当时的口型：“锚点转移”。
静止的空间突然开始像素化崩塌。
湛风拽着灵风兽的尾羽扑向尚未瓦解的公寓楼玄关，却在穿越门框时嗅到浓重的铁锈味——这味道与三日前郝悦“失手”打翻的觉醒药剂如出一辙。
当他的靴底触碰到真实世界的地砖时，掌心的机甲钥匙突然自动拨通了紧急联络频道。
“阿风？”郝悦的声音裹着电磁杂音传来，“桂花糕买到了吗？你那边好吵......”
湛风凝视着钥匙表面新浮现的E - 1079荧光编号，喉结动了动却发不出声音。
灵风兽正焦躁地啃食着出现数据乱流的尾巴，而迷宫精灵躲在水晶里疯狂书写着什么，那些字迹刚浮现就化作飞灰消散。
公寓楼外的晚霞突然扭曲成试管架的形状，远处传来实验室离心机的嗡鸣。
湛风摸向储物囊里那包真正的桂花糕，指尖触碰到王前辈笔记里夹着的照片——那是二十年前的郝悦，正对着镜头比出与庆祝动画里暴躁猫相同的胜利手势。
湛风的手指在储物囊边缘微微发颤，桂花糕的甜香混着照片泛黄的油墨味在鼻腔里打转。
灵风兽啃噬数据流的“咔咔”声突然停顿，巨兽金瞳里映出他绷紧的下颌线——那里有滴冷汗正沿着三天前被实验室激光划破的伤口滑落。
“灵力同调率92.7%！”迷宫精灵突然从水晶里弹出半个脑袋，沙漏形态的身体簌簌掉落着数字沙粒，“建议立即启动王前辈笔记第——”
“知道，二百五十一页的灵力对冲方案。”湛风用虎口蹭掉下颌的冷汗，突然扯开领口露出锁骨下方新结痂的符咒。
三天前郝悦咬在这里的牙印还在隐隐作痛，当时她边包扎边嘀咕“再乱用禁术就给你装定位芯片”，如今想来每个字都浸着实验室特供镇定剂的味道。
灵风兽的尾羽突然卷住他手腕，鳞片缝隙里渗出萤蓝色的光流。
湛风感觉到丹田处沉寂的元婴猛地睁开双眼——这感觉就像被塞进微波炉的冰激凌，冷热交替的刺痛裹着灵力洪流瞬间冲开奇经八脉。
他踉跄着单膝跪地，看见自己影子在地砖上扭曲成试管架的形状。
“还剩11%灵力储备！”迷宫精灵的声音像是被砂纸磨过。
灵风兽却发出近似呜咽的低吼，用鼻尖将湛风往玄关方向顶——那里挂着郝悦手织的晴天娃娃，此刻正渗出与实验室标志同色的紫光。
湛风反手按住灵风兽额间的契约符，突然笑出了声：“怕我输给那些穿白大褂的？”他指尖燃起青焰，将储物囊里所有雷符串成锁链，“郝悦上次把我从时空乱流拽回来的时候说过——”
话音未落，十二面灵力镜墙从四面八方升起。
镜中浮现的却不是倒影，而是数百只不断切换形态的幻光兽。
首当其冲的蜥蜴状生物突然化作蜂群，尾针上闪烁的正是王前辈笔记里警告过的莫比乌斯编码。
“东南巽位，七步踏星！”迷宫精灵尖叫着撞碎其中一面镜墙。
湛风足尖轻点，靴底雷符在地面炸开蛛网状的裂痕。
蜂群在电磁干扰下凝滞的瞬间，他手中雷链已绞成八卦阵图——这招还是上周被困在灵力迷宫时，跟某个会说唱的阵灵学的。
灵风兽突然人立而起，双翼展开的阴影里飞出万千翎羽。
每片羽毛在触及幻光兽的刹那都化作微型太极图，将那些试图变换成机甲形态的敌人定格在量子态。
湛风趁机跃上巨兽背脊，掌心青焰顺着雷链蔓延，将整个战场烧成青白交错的霓虹灯球。
“小心镜像翻转！”迷宫精灵突然钻进他耳孔。
湛风后仰躲过镜面折射的光刃，却见自己一缕断发在镜中化作毒蛇扑来。
千钧一发之际，他想起郝悦修理机甲时哼的小调旋律，丹田元婴应声掐出对应音阶的指诀——这是三天前他们在夜市捞金鱼时，他偷偷录下的灵力频率。
毒蛇在触及他咽喉的瞬间碎成数据流，湛风趁机将雷链甩向镜墙核心。
当链刃刺入某面映着郝悦背影的镜子时，整个空间突然响起主机过载的警报声。
所有幻光兽同时僵住，复眼中滚动的实验室编号开始错乱叠加。
“认知稳定剂失效！”迷宫精灵的声音像是浸了水的磁带。
湛风突然感觉后颈传来灼烧感——那里浮现的条形码与郝悦胎记产生共鸣，将灵风兽传输的灵力尽数转化成金色流光。
他足下地砖突然化作液态，公寓楼的墙壁像被无形大手揉捏的黏土般扭曲变形。
灵风兽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双翼卷起的罡风将正在数据化的家具撕成碎片。
湛风在狂风暴雨中死死攥住晴天娃娃，发现棉布表面渗出真实的血迹——那分明是郝悦左手惯用的机甲操作手套的颜色。
“锚点坐标偏移0.3秒差！”迷宫精灵突然幻化成全息星图，“建议立即——”
警告声被突如其来的寂静截断。
所有正在崩塌的物体都定格在像素化状态，连灵风兽扬起的尾羽都凝固成水晶雕塑。
湛风听见自己心跳声在静止的空间里被放大成钟摆摇晃，掌心的契约符突然浮现出郝悦常用的粉色标记笔迹：【笨蛋，记得买双份桂花糕】。
下一秒，时空褶皱如巨浪般拍来。
湛风在失重感中看见灵风兽化作流光没入自己丹田，迷宫精灵的水晶本体咔哒嵌进他左腕的表盘。
四周开始浮现实验室培养舱的金属反光，却又在即将清晰的瞬间蒙上马赛克般的噪点。
当靴底再次触到实体时，湛风发现自己站在布满抓痕的合金地面上。
空气里漂浮着熟悉的桂花香，却混杂了不该存在的福尔马林味道。
他握紧雷符的手顿了顿——前方三米处的操作台上，有个画着暴躁猫贴纸的保温杯正在滋滋冒着热气。